没有人知道这是风花雪月的第几次下山，也没人在意为何他们会有个如此诗意的称呼。

他们是镇上居民最膜拜的神的使者，能带给他们最直接实在的世间珍宝，还有来之不尽的精神快感。世间珍宝并不单单是指金银财物，还有的是各种神奇异物，比如说吃了可以增补精气的千年花精，还比如是可以延长寿命的煅魂丹药。

之槐镇的人们想要一直被满足自身的欲望也是有代价要付的，每次风花雪月下山，必要取走一人，这个被选中的人要被带去无边地狱，所要经历的折磨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但是人们并不害怕，他们为此感到骄傲，兴奋，甚至把其当作一种信仰。

石婆婆便是这群狂热者之一，世间宝物早不能永葆她菁容，但是她身体上的器能还是很灵活的，脑子转得飞快，一张尖利刻薄的嘴巴每天都活生活色地描述着之槐镇的人土风情。

她穿着最喜爱的金绣短服，下着宽大的同样金灿灿刺满飞凤和裙，坐在八人高抬的柚木轿椅上。

她手里端着些许瓜子，边吃边往外面吐去，好些瓜子壳都被吐到随行的下人脸上，下人也是不敢乱作，只能任由子壳自己掉落，这样荒诞可笑的画面在之槐镇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我盼了这么多年，都要老成了人干了，四位上神总算是来了。待会儿你们这些低贱的下人可不能直视那四位尊神，不能让你们毫无生气的眼神玷污了他们。嘴巴也要闭紧来，别絮絮叨叨，影响了尊神的心情。”说罢又吐出了一把唾沫。

“你们之所以可以活下来也靠的是他们呢。小心周到地照顾着，自然就能再活个一两百年了，万一得罪了，就只能被他们带回去吃掉。把你们的精魄吸走，你们连轮回都没得轮。”

“那怎么样才侍候好神仙呀？”其中一个问道。

“侍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要很多人集在一起，然后商量着奉献掉被选中的那个人，把他献给上神。”石婆婆一边说一边嬉笑起来。

“那对于选中的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呸，当然是好事啊。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事情可轮不到我这种老到掉牙的人来做。”

她呵呵笑道：“上神喜欢嫩的，就是那些整体蹦蹦跳跳的少男少女。上神要从他们身上掐出汁来，熬成补汤，慢慢喝掉。”

“那岂不是。。。。。。”那个仆人听着心里发寒，也不敢多说。

石婆婆看着山脚口越发浓密的白雾，曲卷着身子，眼里发出了精光：“嘘，别吵，他们要来了。”她抬起黑瘦的左手，向前方指去。

风花雪月来了，白雾里的人影越发的清晰。

有这么一刹那，四周突然都静谧起来，被某种力量湮没了声音。我抬头一望，天空又灰又暗，西边一颗飞星把天幕划开，就像锋利的尖刀破开平滑的皮纸。天空分成了两种颜色，一边渐渐入黑，而我们头上则开始发红。

我看得入迷，弥夫叫了我一下，我指着飞星，但他似乎没有看见。我又看了下周围的人，他们也没有抬头仰望，眼睛直巴巴地盯着。或许，就在这一瞬间，他们把始终给忘记了，只念着眼前的欲望，只抓紧触手可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