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二章 沧海桑田(24)(2 / 2)禹桂飘香首页

说完,女班主任老师自去办理转学证明,也不在话下。

绿皮火车缓缓驶出古镇火车站的那一刻,薇娅头靠在窗户边,眼角瞬间湿润了,那泪珠儿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哗啦啦滚落了下来。那些熟悉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一张张地播放着。

还记得那条河吗?那是汉江的源头。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来姑姑家,金蝶儿和银蝶儿姐妹俩带着她去河边玩耍。这条河又长又宽,比西村的小河宽,和嘉陵江一样的宽。“哇!”这可是她第一次目睹这么壮阔的河面,她发着啧啧地赞叹声。河水中许多男人都在那里忙活着淘金。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挽着裤腿,有的则只穿着一条三角窑裤,被太阳晒得黑光发亮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把希望寄托于这条河流,屏气凝神注视着手中的最古老的。在那金光灼灼处,即是希望聚集处。有人欢喜地叫爹叫娘,有人悲伤地喊天喊地。据说有人依靠这条河发了财,有人因为这条河而倾家荡产,也有人沉迷于这条河而终日碌碌无为。但无论何种结局,他们却是留下了天大的隐患。他们淘啊淘啊,淘出一个又一个大坑,那些大坑触怒了河神。有小孩和大人因为天气炎热去河坑里洗澡,下去后即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去河边游泳的小孩经常失足,了无踪迹,众人都怕了,都说是被河神扣押住了。从此以后,淘金业渐渐地不再辉煌,甚至萧条起来。来河边玩耍嬉戏的人也越来越少,慢慢地,河面越来越荒芜平静。

还有那古道上的那棵古树禹桂,荒芜了的禹王宫。一切都渐渐地远去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再也瞧不见了。

别了我的好朋友金花,别了我的好同桌李梦馨,别了我所有的朋友们。儿时的玩伴,金蝶儿和银蝶儿也长长地远去了……

薇娅早已泣不成声。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眼前只有模糊一片的树和花草的影儿闪现而过。

“就是这儿呢。”

母亲喊道。

薇娅揉着红肿的眼睛,朝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望去,父亲早已远远地等候在桥头了,父亲的身后即是那所简易的乡中小学。

小小的乡火车站居高临下,放眼望去,那所简易的乡中小学和几处疏落的人家就在坝底。那是一个还看得过眼的坝子,坝子上除了几块绿油油的稻田外,即是赫然醒目的学校了,几处疏落的人家,斑驳陆离的墙壁和青苔满绿的屋顶正在嗦嗦喘息着。学校可能是被维护得好,倒还半新不旧的。整个看上去,这个坝子倒也带了丝许古色古香的韵味。

父亲阴沉着脸,想必他是早已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还不如早些收拾了回家去哩。”

“……”

薇娅不敢搭言,诺诺地走在后面。

“她回来了也好,这样离我近些,我好放些心。”

薇娅妈平静地说道。

“……”

父亲也没有在说话。三个人一前一后地朝学校里走去。

姑姑早就给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通了电话,一切都已经事先安排好了。

“你叫薇娅是吗?”

这个新班主任老师细细地打量着她。

“是你。”

薇娅抬起头的那一刻,她深深地惊呆了。忽地,她想起来了。那一年,穿过那长长的向日葵路,他和姑姑来到了那片浪漫的枫叶林。尽管那时的枫叶还未烧透半边山,但那是醉人的。枫叶荻花秋瑟瑟,他和姑姑相互依偎着就那样坐在那块大青石板上,那温暖的画面,是多么的令人难忘啊!

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此时此刻,贾卿乙也正细细地打量着薇娅。索性他就这样成了薇娅的新班主任。

“她真是一颗诱人的樱桃啊。”

他心里啧啧地赞叹着。这是一颗初夏里即将熟透的樱桃,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青涩,但闻起来却是那么的香甜可口。

薇娅被他那尖利秽猥的目光刺痛,她羞红了脸,赶忙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衣角。

“她既然又转了回来,就得在这里好好学习,不要再三心二意。我这里不是开旅馆的,你们想来即来,想走即走。”

“是,是的。”

站在门槛处的薇善德听着他的训话,忙忙地走近一步递上烟点头哈腰。

贾卿乙瞧了一眼那烟,慢悠悠地道:“我不抽烟。”

薇善德只得尴尬地退了出来。

幸而这校长和贾卿乙都是乡里的熟人,都是从这乡里念书出去又回来为家乡的教育做贡献的莘莘学子。薇善德两口子想着尽管女儿从她姑姑那儿灰溜溜地出来了,但是有这两位至贤的先生教导着女儿薇娅,他们夫妻俩也是极其放心的。最让薇善德放心的是那昂贵的借读费终于不用缴纳了,他的那颗被压迫的心终于轻盈了许多。

安顿好女儿,薇善德两口子即屁颠屁颠地回老家去了。迈出校门的那一刻,他刻意挺了挺肩膀,“怪哉,今儿个这肩膀轻飘了许多,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贾卿乙早已名扬乡里,一个个刨着地的庄稼汉们对这个年轻的后生极为敬仰。他拿着铁饭碗,吃着公家的饭,又这么的能干,教的出一群成绩优异的学生,圆了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夙愿。当然对于那些穷苦的庄稼汉来讲,家里能够出一个中专毕业的师范生或是技校生等等,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两千年都难撞见的机遇。因而大家都想巴结着贾卿乙,把自己的孩子往他讲台前送,承望着娃儿光宗耀祖。

薇娅却对这个所谓的名师对不上眼,很大的一个理由就是他和姑姑的关系。

这所新学校并不新,甚至可以用残败不堪来形容。教室的地面早已被磨损得不成样子了,一块子一块子的脱落,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同学们值日的时候,整间教室就像在打灰簸箕一样,一片雾蒙蒙。至于宿舍,那简直就是难民营。上下通铺,铺面用楼板做成,一二十号人像放苕种似的,齐挨着上下码放整齐。

折腾了一天的薇娅着实有些累了,她挨着一位女子睡在了下床。这位女子倒也是一个憨实货儿,待人极热忱的,又喜欢说话。令薇娅十分欢喜的是,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家境竟也和薇娅一样的贫寒,唯有不足之处,就是她学习差了很多。前半夜的时候,上面的人儿烙了半夜的饼子,折腾的薇娅愣是睁着大眼睛数了半夜星星。谁知后半夜里她刚睡着,一只傲娇的老鼠支支吾吾地盛气凌人地闯了进来,沿着木桄子溜溜地下来了。薇娅的脑袋恰好挨着木桄子,这老鼠在黑夜里东打西撞,一不小心,竟然一脚踩在了薇娅的脑门上。迷迷糊糊的薇娅顺手一摸,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像老鼠一般。此时的老鼠也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吱吱吱地乱叫个不停。

“啊!”

一声撕声裂肺地长叫唤后,薇娅一掌拨开了老鼠。只听“咚”的一声,老鼠重重地摔在了土地上。

顿时众人闻惊四起,拉亮了黄黄的灯泡。

“咋呢?”

“老鼠!”

薇娅蜷缩在铺盖卷里哆嗦着。

“哈哈哈哈……”

大家都大笑了起来。

虚惊一场,薇娅只得又睡了下去。

“这可是我第一次住宿耶!”

薇娅心底绝望地叫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