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场颇有仪式感的重逢之后，前后加起来不过认识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少年和女童便成为了彼此为数不多，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一直以来，林小琛没有朋友，她甚至没有玩伴。

还未正式修行时，林小琛便能立下琴境，曾不经意间将天音阁里其他幼童拉近了幻境之中。门中长辈为之欣喜，甚至将她视作天音阁日后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但那之后，在不知事的同龄人口中，她却成了怪物，没有人与她玩耍。

而不知为何，门中那些长辈非但未曾对此作出开解，反倒有些乐见其成的意味。于是自林小琛记事以来，大多数时间便都是独自度过。她甚至无聊的可以捏着枚无息符，孤零零地站在角度里盯着素不相识的散修们看上几个时辰。

天音楼边上，方瑾递给她一串糖葫芦，虽然林小琛记着师姐的告诫没敢吃，但也就此将这个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同龄人记在了心里。

从某种意义上，方瑾和她是同一类人。

一直以来方瑾也没有玩伴，每天都只在书本里度过。唯一的区别是不久前他认识了钟佩灵。

林小琛坐回到位子上，止住兴奋，看向方瑾问道，“对了，你这回来缥缈峰做什么？你也是修行者吧，在哪里修行？你是散修吗？嘿嘿，我听林姐姐她们说，常常有散修过来听她们抚琴，说是可以明悟本心。”

方瑾哑然失笑，心道，“你一次问了这么多，我要怎么回答？”他整理了下问题，回答道，“我不是散修，是紫霄宗门下。这回过来缥缈峰是陪我师姐来的，师姐在你们天音阁参悟琴境，我闲着无事才来天音楼看看。不过这回既然遇上了你们门派的师姐们过来抚琴，自然是要听听的。”

听到“感悟琴境”四个字，林小琛神色微动，恍然道，“那个要来破除真境的原来是你师姐啊！”

方瑾愣了愣，疑惑道，“真境？”

“嗯。”林小琛点了点头，“琴境大抵分为四种，最低一级的叫做虚境，随后依次为实境，真境，化境，最厉害的琴境则叫做玄境。真境嘛，故名思议，一旦陷入琴境之后，入境者便会理所当然的接受琴境的真实性，甚至接受琴境所赋予的身份，全然忘掉自己原本的身份。”

“原来如此。”方瑾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能够模拟问心路试炼……”

林小琛脸上现出疑色，问道，“不过此前偶尔有人找上师姐她们，都是希望借琴境参悟道理，为了破境而来的，你那师姐倒是第一个。这有什么用？”

方瑾想了想，既然此前将钟佩灵接走那两名女子都知道她是为了问心路试炼而来，那这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需要绝口不提的秘密。于是他便将紫霄宗内问心路的试炼详细讲了一遍。

方瑾说的随意，但林小琛听完后却是心下一惊，“你们门派里的考核试炼还会死人？”

方瑾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他才发现林小琛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分明带着担忧，心中不由得一暖，随即便自信满满地说道，“其他人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只是区区幻境的话，对我来说却是不难。至于会死人……若是一点代价都没有，那紫霄宗里岂不是天天都有人跑去进行试炼？说起来……”

说到这里，方瑾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明悟，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通不过会死，这个或许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明知道无法通过试炼的话会就此死掉，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参与考核，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紫霄宗的真传弟子吧。

对话进行到这个地方，方才下去准备吃食的小二却也领着两人自下方的楼底上来了，林小琛此时正对着那小二过来的地方，看到那小二过来，她心下一动，当即便站了起来。

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递过去，林小琛解释道，“呐，这个是我自己画的无息符，送你了。虽然你不是天音阁弟子，没办法将无息符的功效全部发挥出来，但还是能用的，只是时间短些。”

方瑾一头雾水地将无息符接了过来，随后却突然发现林小琛正对着他，倒退着往楼下走去，“免得待会儿林姐姐他们怪你，还是先别让她们看见我们俩认识好了。”林小琛一边走一边快速地说道，“嘿嘿，千万记得以后要来天音阁找我玩啊！”

“怪我什么？”方瑾听得云里雾里，正想起身追过去，那边林小琛却是连忙用力摆了摆手，再往后，她便自那小二身边蹦蹦跳跳地窜了过去，一溜烟地回到了一楼大堂，她那几名同伴的身边。

真是，莫名其妙啊……

方瑾想了想，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