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个人所付出的关心，呵护，在意，日积月累，仿佛阳光，空气，清水一样的存在，很自然的就在每个地方静静的浮动。但是，当这一切开始消退，除了像潮水一样在岸边留下水渍的痕迹，其他的就只剩下“原来有一个人是那样用心地对待过我啊”之类的叹息。

在梅雨来临的季节中，雨水不遗余力地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上往下倾倒，夜间的雨声显得特别清晰，那些打在水泥地上的，蔓藤上的，灌丛上的，每一滴雨水，在每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下，泛着盈盈的光，汩汩的汇聚在一起，通过漫长而又黑暗的地下管道往遥远的大海流去。

陈青青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雨，一夜未眠。

她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当时年幼的自己和同样年幼的梁敏敏，和现在不同，美好和烂漫是那时的时光最好的形容词，一个笑容代表的就是纯粹的愉悦。

年少的她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只需要一眼，就能在宽阔的操场上捕捉到梁敏敏的身影，她的四周永远围绕着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一起笑闹着，就那么地，灼热的闪耀着。

接到张捷打来电话时，陈青青正靠在办公桌上打盹，她望着来电提示好一会儿，才接了起来，轻轻地说，张阿姨，您好。

张捷说，青青啊，我到H城的火车站了，不知你现在有时间么，能来接我一下么？

在不考虑这通电话的含义之前，在挂掉电话之后，感觉有一刻钟的时间里，陈青青犹豫着，是不是该给梁敏敏打个电话。

对于同梁敏敏的联系突然有了一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之后，即使知道这通电话是带着尴尬的，或许对方可能会直接挂掉，她明白，不论是哪一种情形，她都想试一试。

但是，梁敏敏根本没有接电话，对方关机了。

陈青青开着车到火车站接张捷，张捷正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戴着眼镜看着手中的书。

“张阿姨，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您等很久了吧？”陈青青迎上前。

“是我来的太唐突了，还要麻烦你特地来接我。”张捷摘下眼镜看着陈青青笑着说。

“没事，您饿了么，我带您先去吃点东西吧。”陈青青接过张捷手中的行李箱。

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陈青青说，“酒店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正好就是周末，天气也好，我可以带你去西湖走走。”

“敏敏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这些天都是住在你家，我还担心着她是不是太打扰你了，正好我也去看看她，就不用住什么酒店，我和她挤挤就好了。”张捷说着，带着一脸的微笑。

陈青青心弦微动，握紧行李箱的拉手，然后她侧过脸看着张捷，也跟着笑，“说不上打扰，我和敏敏是好朋友嘛。酒店就订在景区旁边，四周也安静，您一个人住更自在些。”

“也好。”张捷并未再拒绝。

陈青青看着前方的路，一边认真地听着张捷说起她们两人小时候的趣事。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我看其他人很难有像你们关系这么好的姐妹了。”

在车上张捷说起了这次来H城的原因，“主要是腰不太好，人老了，身体的机能都下降了，想着去医院看一下，打电话给敏敏她又不接……”

“那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敏敏她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经常出差，有时会比较忙。”陈青青想起之前半夜见到梁敏敏工作的事情，不禁笑了笑。

张捷说，“女孩子家工作那么忙做什么，最后还不是要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上次的订婚好好的，可谁知道会闹成那种局面……敏敏那孩子，唉。”

对于订婚的事情，虽然直接原由并不在己，但根本原因与她脱不了干系，陈青青难免心有歉意，一时找不到话，也就闭了口。

“青青，你现在有对象了么？”冷不丁的，张捷又说了起来。

陈青青握住方向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张捷，镜子并没有照到张捷的表情，“之前谈了一个，前不久刚刚分手。”

“哦，对方是男性朋友么？”

仿佛在暴烈的阳光下赤足行走，没有风，也没有云，突如其来的在天边就闪过一道雷电，紧接着，倾盆大雨悄然而至，一股透心凉从脚底渗透进身体，紧紧地拽住恐惧的神经。

红灯亮了，天空并未下雨，行人打着太阳伞在马路上行走，阳光打在车前的玻璃上，刺眼的光芒让陈青青垂下了眼眸。

何苑站在地铁口发着传单，热裤下是一双修长的纤腿，炎热的阳光晒在她富有弹性和光洁的肌肤上，长发被挽起一个马尾，耳边的毛绒细发被光照亮，冒着透明的汗水。

不远处跑来一个男同学，递给她一瓶冰镇后的矿泉水。

男同学摸了摸鼻梁，待何苑喝过水，说，“何苑，最近有一部电影很好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和青春电影里所呈现的青涩时光一样，男生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生涩的紧张。

何苑晃了晃手中的水瓶，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放在男生的手心，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少女的拒绝温柔而委婉，“谢谢你的水。”

黄昏过后的城市逐渐地亮起了夜色的灯火。城市的一角，酒光一条街，行人渐渐熙攘，单身男女伺机而出，透明的酒色折射出寂寞的讯号，将一张张年轻的脸照得妖冶如幻。

肩膀的衣衫剪裁出一块空白，肌肤微露，仿如月白，女人前面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伺机出动的男性抚上短裙下的腿，一脸暧昧。

灯光下，她的目光因酒精而迷蒙，却是并未透露拒绝的意味，眼底泛衍着旖旎的色彩。

男性的另一个男同伴也来到这边，第一个男性同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扶起女人望外走去。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Sherry.”

“Sherry，我们啊，带你去一个地方休放松一下哈。”

男人们的笑声充满愉悦。

……

何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在租了房子之后，存款急速减少，或许不应该辞掉工作才是，毕竟也有一点实习工资，不过那份工作的来源同样属于她心里的一道亢。

一个身影忽然撞入她的怀里，直撞的她肋骨发疼，那人正往下坠，何苑下意识地抱住了来人。

两个男人跑了过来，“不好意思，这位是我朋友，她喝多了。”

何苑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醉酒的女人骤然推开她，在一旁的路上吐了起来。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去搀扶的意思，只等女人吐的差不多了，一个男人走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另一个男人也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