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自照肝胆皆冰雪(五)(2 / 2)冷林飘乱絮首页

“你是个聪明人,可孤也不想遮遮掩掩的。”商子密不再端正地跪坐在上首,他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起,以一种完全不像一个君主的姿态坐在的软塌上:“亳都里查出的那些蓝泽奸细大多是怎么来的,孤心里清楚。”

他若是对亳都的掌控那么松,也坐不稳这么王座十多年。早在几年前,他就听从林沛澄的建议与蓝泽陆氏合作,来打压日益脱离商王室的鼎昇门。他并不信任蓝泽陆氏,也不喜与那种阴厉的人打交道,便将与陆氏交涉的事情交给了林沛澄。如今亳都城里冒出这么多蓝泽奸细,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林沛澄无能,要么是他已经与那个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殷绪双眼微微睁大,这句话,意味着商子密要把林沛澄做下的所有事都一并担了,如此说来,他对林沛澄倒真是痴心一片。只是,为什么愿意承担林沛澄的一切,却不能够相信他呢?殷绪垂眸,继续道——

“王上,恕臣直言,林大人与您同心同德,绝无谋害小公子的可能。王上既然全心信任林大人,何不继续查下去,给林大人一个清白呢?”

商子密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你不懂的。”

因为太爱,所以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殊不知,正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才会使两人的间距越来越大,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再难翻身。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两个人过家家,吵一架亲两下就能解决问题。他们都深陷旋涡之中,利益与情感交织,误会一天不解开,就会越积越多,直至分崩离析。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细微的裂缝扯成天堑,白杞澜、商子渊、白战……还有殷绪自己,都将成为这局棋的牺牲品。

鲜血染就,才够波澜壮阔。大火燎原之时,谁也逃不过。他拿自己和晏秀做了场交易,不报复,是因为史书注定要商子宥做这个王位,可事实却好似并不那么简单,不过那又怎样?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谁输谁赢,任他们争去,他已经厌烦透顶,唯求所爱之人平安喜乐,谁挡路,他便拉着谁下地狱,仅此而已。

“王上,臣还有一事。”

“说。”

“臣昨日翻查亳都附近的地形册,发现西北方向有几处或有玄机……”

夕阳下沉,殷绪的车马才从宫中出来,他眼睛往旁边一扫,就看见了如常站在轿辇旁边的梁兆新,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梁兆新微微颔首,两人在一瞬间交换了信息。

演员已经就位,好戏即将开始。

白战皱眉:“你说什么?他消失了?”

探子也很疑惑:“回公子,千真万确。殷大人进去和王上说话前,让梁兆新去之前宿过的偏殿等着,可他在偏殿坐了一会儿就从后门出去了,属下跟着他走到一片废弃的宫殿,之后……”就不见了。

白战道:“他是怎么甩开你的视线的。”

“属下碰到了两个侍卫,”探子道:“他们路过那里,属下怕被撞见解释不清,就躲进了树丛里,一转眼梁兆新就不见了。”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必然是你被发现了。”白战叹了口气,背过手去:“也罢,反正我也没指望一次能探出多少东西,不过我猜……那间废弃的宫殿里应当有密道之类的东西,王宫里废弃的宫殿很多,你还记得他是在哪里消失的吗?”

“记得,虽然梁兆新绕来绕去,但那种小把戏骗不了属下,属下改日便带您去!”探子道:“不过后来殷大人出宫时,梁兆新跟在他身边,可属下一直在那间宫殿周围,没有再看到梁兆新,他回去时也没从外面的宫门走,所以属下怀疑,密道不止一条。”

“梁兆新是林沛澄的人,他知道的密道,林沛澄必定知道。”白战一惊,怒道:“臣子在王宫中使用密道,居心何在!”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万里河山岂不是顷刻不保?!

“我一定要去告诉姑母!”白战怒气冲天,恨不得马上赶到宫里把一切都告诉商子密和白杞澜,吓得探子赶紧拉住他:“公子别冲动,现在还不到去的时候啊!”

“那什么时候……”白战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狠狠地一拳锤向门柱:“你说的对,密道还没找到,我需要证据。”

可那是在王宫,没有实据根本不可能进去搜查,更何况还是密道这种需要把每一寸地皮翻开找的大动作,光凭他自己手下这点人根本做不到,而且……“查到暗道之前,不要告诉姑母。她最心系王上,若知道宫里还有这种能够威胁王上性命的东西,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

“是。”探子见他冷静下来,松了口气,欣慰道:“自从公子到了亳都,心思周全了不少呢。”

“是么……”理智与冲动之间,终于是理智占了上风,白战叹了口气:“若这密道是林沛澄的,他若要对王上和姑母不利,也不会等到今天,一切秘密行动,谁都不要告诉,包括父亲。”

这个时候,谁能帮他呢……

“殷绪……”突然的,一个名字从脑海里蹦出,白战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我能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