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长安,雪夜,女尸(1 / 2)魔唐首页

堂前锦褥上乱放着刚脱下的白绸罗袜,堂内的两炉绿沉香只燃了一半,银杯里的屠苏酒也还是温的,但杜秋娘的尸体早已冰凉发僵!

长安平康坊名花之地,烟楼楚馆不可胜数,这里却是北里三曲最大的一间花馆,里面的女孩俱都是教坊司里出来的绝品,自昭烈帝改元即位到如今已是天复九年,却从未出过这么大的命案。

北里花馆的鸨母赵牙娘哎哟一声就瘫在地上,虽是徐娘半老之姿,那一身白脂嫩肉还是诱人的很,只如今两团雪白在浅绿抹胸之上急剧颤抖,似是快要晕过去了。倒是身边那个还未长成的小婢虽吓得双腿发抖,却还是勉强扶起了阿娘。

赵牙娘也是见过世面的,平时逢迎浅笑的俱都是当朝贵人,长袖善舞的也都是文士名流,所以很快镇定下来,狠狠推开已吓哭的绿衣小婢女,还踢了一脚:“哭什么哭,快,快去请七郎来!”

出了这样的命案,报官已是不可避免,但如何跟官差交代?牙娘此时只能想到永兴坊的那位七郎,坊间传说,那位叫做李长安的少年可以为你解决任何事!

绿衣小婢踉跄出了屋,踩着红木楼梯一扭一扭地下去,惊慌间都忘了披上裘衣,只举着一盏琉璃灯就哆嗦着从后院侧门跑了出去。

入冬的第一场雪刚刚飘落,绿衣小婢出了门才想起现在已是夜禁之时,坊间大门都关得死死的,各街之间更有武侯逡巡来去,却如何去找那位李七郎?

正自彷徨间,猛看到阁楼灯影下,风雪飘舞中,一位裹锦裘披蓑衣的少年正提着酒壶踏步而来。

少年身材消瘦,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摇晃的灯影让他的眼瞳里有种奇异的莲纹现出,不过只有一瞬,双眸就恢复了明亮,他薄薄的嘴唇抿着,好像时刻都带着笑意。

看到这少年,绿衣小婢欢喜得都哭出声了,喊了一声七郎就摔在了雪地里。

李长安闻声几步过来,摸着绿衣婢子冰冷的小脸,拍散她薄衣上的雪,甩下锦裘裹住她娇弱的身子:“绿珠,你这是在梦游么?外面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名唤绿珠的婢子小手抓住了七郎的衣襟,眼泪就忍不住了:“阿兄,是秋娘,秋娘姊姊,她,她死了……”

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她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凄厉,李长安立刻捂住绿珠的小嘴,一队武侯正从巷子外经过,带着“禁”字的红灯笼飘舞在空中,他抱着绿珠缩入阴影之中,等武侯们过去,才快步走向花馆。

北里花馆门外整齐一排的宝马香车,朱门大开,院里前廊间摆起了长案木塌,那些跟着贵人们来寻欢的随从们是无缘进里馆的,只能坐在外廊温酒取暖,苦熬着这漫漫长夜。

帝国的夜禁虽严,但只要待在坊间不乱走,等坊门一关,里面怎么闹腾,倒也没人在乎,况且还是平康坊这样的流脂胭香之地。

李长安抱着绿珠绕到后院,从一处隐蔽的小门进入,穿花廊,登木楼而上,屋子里朱炉香炭,暖如春日。放下绿珠,少年轻轻推开绣门,里面的赵牙娘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七郎又是惊喜的哎哟一声。

李长安摆摆手,就站在屋内堂外,先看了一眼锦褥上的白袜,少了一只……他眼神一闪,抬头望向了芙蓉帐里死去的秋娘。

秋娘是极美的,如今惨死帐中,脸上神情看起来竟十分平静,她身上的绿绸小衣已扯开,透纱葱裤紧贴在双腿之上,双臂被黑绳缠住,身子悬于帐上,如同宰割后的白羊。

秋娘披散的长发上,还别着一朵墨玉之花,鲜艳盛开的黑色花朵。这个时节,竟然还有鲜花出现,看到这朵花的时候,李长安眼神不由缩起。

但最可怕的还是秋娘身上的伤口。

因为隔着纱帐,牙娘和绿珠都看不清秋娘身上的伤到底是如何的,但李长安看得一清二楚,那层模糊的纱帐在他眼中就如一层雾气,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才愈发惊悚。

秋娘尸体上最大的一道伤口从脖颈一直延伸到了小腹,其深入骨,肋骨破开后因为张力向两侧撑开,翻开的肌肉纹理可见,黄白色的脂肪层混着血迹,内脏堆在软榻上,肠盘如蛇,周边散乱的伤口似为利器所伤,横竖乱舞,帐下鲜血凝固成了块状。

李长安看了很久,两炉香都燃尽了,这才转身:“牙娘,你摊上大事了!”

赵牙娘欲哭无泪,拼命揉着头:“我的小郎君哟,如今你还说这话,奴家现在是要死了,要死了……秋娘她,她可是在教坊司登过册的,我可怎么跟宫中交代啊……”

李长安的表情十分严肃,抿着的嘴唇都带着一抹冷酷:“不错,秋娘是宫中教坊司的入册舞娘,在你这里只是寄养,现在人死了,你就有疏忽失守之罪,那可是很麻烦的。”

鸨母牙齿打颤:“小,小郎君,你,你可不要吓奴家。”

李长安冷然看着她,慢慢说道:“按《大唐疏律》,当杖八十,罚铜三十斤。”

三十斤铜,合三千文通宝,这且还好说,只那杖责八十,可不是赵牙娘能受得了的,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真打下去,不用三十杖,必死无疑。

牙娘的双胸再次起伏,抹胸上的脂粉已混着汗水涂抹一层,她咬牙:“人都说永兴坊的七郎无所不能,到了这份上,小郎君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你肯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她差点要跪地哀求了。

李长安又深深看了一眼死去的秋娘,沉吟半晌后,轻声说道:“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