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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阳府到西北军营拿人,赛婆子虽一早提点了姑娘们切勿去凑热闹,可到底是忍不住的。

空中飘了些许细雨,风过拂面也不觉寒意。暖风细细,雨渐迷离了人眼,地上成的水洼将夜里的污秽洗涤干净。

秦锦华低语喝了声,跨过人海直直到了那着囚衣的人面前。她的身姿成了倒影映在水洼里,此刻却分外清明。

“将军感觉如何?”秦锦华两手随步而摆,造作了步子学她们行起莲步来,挑了尾音曼声道。

池西宴双手缚于手铐,两脚锢于脚镣,墨色的眼里投映了素衣的女子。此番境遇一如当日初见,他睥睨而视,哂笑连连。

如今二人换了身份罢了。

池西宴五指成爪状,作势聚拢五指汇在一处。他手一挣,腕磕在手铐上磨了红痕来,拖着脚下的链子张着口便要向她过去。

紧咬了后槽牙,血红的舌外露,眼眶发了红,如发了狂的猎犬,不咬断猎物的脖颈滋出鲜血润了他的嗓便誓不罢休。

押解的官人在后轻拽了把铁链,便瞧池西宴身子一个踉跄,叫他们在地上拖了几寸。

他弓起身子向前倾去,一掌拍落在地上,疙疙瘩瘩的石子嵌入掌中。指头欲卡在地上阻了被拖拽的动作,此刻十指生生渗了红来。

“贱人,你敢利用本将!”池西宴咬紧了牙,语调颤颤,目眶瞪裂。

秦锦华掸了掸衣袖沾的细雨珠子,挥袖凌空虚指,长睫轻颤下垂,睥睨而视,“秦锦华是想起来了秦氏不复,你却忘了自己如今是笼中鸟,槛中猿,阶下囚!

没有哪个奴才是正眼瞧主子的,这话错了。

你这奴才如今不就正眼瞧人了!”

言罢,她拂袖落掷,扬了扬下颚。

池西宴昔日同她说的话,今日她原话奉还。

“秦锦华,时日还长,三年后你等着我!”他抬起眼,这一眼有如远望,相隔如海。原来人与人之间当真有所谓云泥之别。

秦锦华目送烟阳府的官人押解池西宴离开,酥麻的雨丝缠绕在身上,她隐约乏意。

这是第二次了。

借池西宴损了姜倚玉的清誉,姜家必不能容他。

一箭双雕,无上妙计。

她抬起手,手如柔夷,白皙若玉。点点细雨落入掌中,很快便从指缝溜走。

在她眼中,雨丝仿佛镀了朱红色,顺着手指砸在锦上,缀出殷红曼妙的花来。

素衣的身影模糊朦胧,近在天边又遥不可及。明孀在远处瞧着,狭窄的视线里只容了池西宴与秦锦华,待池西宴的身影化为黑点渐行渐远,明孀便满眼只余了秦锦华一人。

“这样也好。”她轻语呢喃一句,随后与细雨一道叫风吹散在风里。

平熙一十四年末,烟阳西北军营失窃,问责统将池西宴,流边塞三年,非诏不得回京。

“嘀嗒。”雨势稍大了些,淅淅沥沥沿挑檐而下,落在黄叶上。剔透的雨珠儿将叶上的脉络放大,顺着根尖儿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