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2)梦锁神君心首页

绥风一手拖牛皮水袋,一手拎被我弃了的花锄,面露一团浅笑:“子画同你大哥两情相悦时,正好八万岁,你二姐嫁去蓬莱也不过十万岁,合着你眼下这般年纪,倒是真当好生打扮打扮。”

说罢,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打着转,难得他老人家客气又认真的打量我,我却宛同晴天一声霹雳,骇得心惊肉跳糊里糊涂冒出一句:“我不过是头回做上仙,新鲜劲犹在,你实不必揣了明白装糊涂故意拿话揶揄打趣我?”

绥风笑作一副君子坦荡荡:“你这丫头,我一把年纪揶揄你做甚?你既要换衣裳,那便去吧。”

话里颇有几分无奈,我听着却是极好,这就好比我乘绥风不备将巴掌大的臭虫偷偷藏去他白花花的后袍下角,明明晓得是我所为,却也只将臭虫放了不挑破。

“依这天色来看,你腿脚利索便罢,倘若你不辨路,怕是即刻动身也要明日辰时方可赶到蓬莱,这口午宴总归要吃得仓促的。”

绥风若有似无令我窃喜顿失。

凤凰比不得鸱鸺有眼力,漏夜赶路又最磨眼,绥风这话虽则不是当头棒喝却比当头棒喝还要当头棒喝。

我咿咿呀呀神情慌张的往天边瞧了瞧,明晃晃的大火盆子果有收敛之态,赶紧别了绥风,一溜青烟飞回凤凰居寻衣换裳。

我的五斗衣橱是用桂木缝合,内里放存之物早就经不住这般的日熏夜陶,件件皆都或多或少沾染桂香点点。

绥风养我养得很是漫不经心,也就唯此一事可称得上被他另眼相待。

可衣裳却不尽如意人。扶额思忖有了主意。

默神捻了一诀,二姐三姐连带子墨家姐妹四个的衣柜就似寻着花香飞来的蜂蜜,统统被我搜罗到了一块。

二姐性子略微张扬,一柜子的五颜六色,瞧得我眼花缭乱难以去手;三姐待人亲善柔和,衣裳颜色随她性子,尽是一派的浅粉淡蓝,合着我这年龄又似有装嫩之嫌;子墨家姐妹四人四张大衣橱,枉我费心尽力挑出几件,不是肥了便是瘦了,照样恼人。幸亏子棋姐姐那件水波袖纤细腰的玫红色裙衫还在,我穿着就很好。张眉抬眼将墙角镜中美人瞧了又瞧。

唔,好一个美人胚子。

得了这等衬托品貌的好衣裳,夜行不夜行皆已不再为难。再经坡前凤凰树下,习惯成自然,顺手捞起一根狗尾巴草横腰折断了捏着玩儿,又因心里一早就无意同绥风拜别,便是不假思索选了那条通往北山出口的小径。

凤凰山的桂树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壮大,此事,我虽则了然于心,然这四面成林的气势还是令我惊吓不小。

风从谷中来,香飘四溢去,四季桂的风范不抵银桂,银桂色泽又比之不及金桂醇厚,绥风择金桂酿蜜却是上上之选。

我一面慨叹桂花林的壮观一面挥着狗尾巴草念叨这些旧事,孤身上路倒也无感冷清,脚下生风般走得飞快。

“你今日这步子倒是不磨蹭,我原以为我要在这桂花树下枯坐几盏茶的时辰方能等到你,不想,一口茶还未吃上,你就来了。”

自打子画姐姐荣登神位,与大哥拜堂成亲双双离了凤凰山后,日渐人丁凋零的山里头便只有我同绥风两只化成形的活物。我虽则一时未瞧见那只七彩凤凰,却也不作痴心妄想以是哪只狐狸或哪只兔子成了精。

举目四望,好歹将白衣飘飘的绥风从一地落花的四季桂底下寻到了。

他口里说着还未吃上一口茶,然那茶具却一应俱全摆得妥妥当当,一只雾气袅袅的淡蓝色玉杯里茶水还余有三之分一。

撒谎都撒得这般不走心,我不告而别的小小愧疚顿是作鸟兽散逃得无迹可寻,敛起惬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念着你的桂树金贵,炎炎烈日不便耽了你给它们解渴灌水的好时机,这才好心好意择道而行。从小到大,属你最懂我,此番苦心,便是我不说,你当也是懂得的。”

“我只字未提你不辞而别的无情,你倒同我长篇大论的解释起来,由此可见,亏心事当真是做不得的。”绥风含笑将茶几上一片被风吹下的绿叶拾起盖在杯口:“今年虫子比往年都多了些,不知是否有贵客要临门?”

被一举揭穿心思,我甚是唏嘘,绥风后半句说了些什么,不曾有心细听,只道:“虫子临门,算哪门子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