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自己：缪星竹，你已经22岁了，你不能让年迈的外婆去承担这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壮志，可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了！但身体显然还没有调节过来，由于这个决定，她的两条腿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紧了紧拳头，走到乔老婆子身边蹲下，先是掐人中，然后是人工呼吸，不知是手法不对还是什么，总之乔老婆子并没有醒过来。

乔老爷子没见过这一整套的急救方法，看得目瞪口呆，最后一巴掌扇在缪星竹脸上，声音愤怒到颤抖，大骂：“你个女娃娃，好不要脸！”

缪星竹被打蒙了，捂着脸，生理性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但依旧没有放弃，弯腰边劝边拖老爷子，要他帮忙把老婆子抬出去。但老头子固执，对着缪星竹又踢又踹，说什么都不让她碰老婆子。

这时，外婆恶狠狠的吼了一句：“你想她死，你就尽管耗！”

外婆的话起了作用，老头子不再闹了，帮着缪星竹一起拖，拖到快要接近大门的地方，老头子突然大彻大悟般的，拧了一把鼻涕擦在竹篱笆上，可怜兮兮的望着站在一边始终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外婆，说：“论医术，十里八寨谁比得过四阿婆！”

（十里八寨属大寨条件好一些，大寨好歹有个卫生所，其他寨子的人小病找寨子的巫医，大病去卫生所。）

外婆一言不发，乔老爷子干巴巴的看着，缪星竹解围道：“这样，你把大娘抬出去，让外婆给治病，这里太危险了！我去叫大家来帮忙救火！”

缪星竹说完转过头来看着外婆，以征求她的同意。

只见外婆一双枯瘦的手死死握成拳头，细细的眼睛骨碌碌乱转，脸色阴沉，神情警惕，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她的敌人似的。而她紧握的右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红色光芒。

缪星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认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这可能是外婆从事巫女这一行业以来最大的败笔！而外婆一向心高气傲，可能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

缪星竹看着外婆这个样子，心里不可谓不难受，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她提高了声音，提醒道：“外婆，外婆！”

外婆的眼神扫过她，算是应了。缪星竹跑去开大门，才拉开一条缝隙就有人冲了进来，她侧身靠门而站，黄昏中，一群人抬着盛满了水的锅碗瓢盆浩浩荡荡而来。

火烧云疯狂的将寨子的山山水水浸泡在一片血红之中，恍惚中，缪星竹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梦！她也希望这是一个梦！

愣神片刻，缪星竹跟着挤进去，帮着乔老爷子把人抬到院子外面，外婆指挥着两人把乔老婆子放在不妨碍救火大队工作的一小块平地上。

缪星竹和乔老爷子蹲在乔老婆子身边，都抬头看着外婆。

外婆单薄佝偻的身板在晚风中屹立，宛若苍劲的老梅树，由内而外散发着从容，淡然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这让缪星竹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外婆与缪星竹错身而过时，用极轻极严肃的语气说了一个字：“走！”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乔老婆子旁边蹲下去，拉过随身携带的布包开始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