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程旭的脸就白了。

“你输了。”纹身男说。

他露出底牌，是一张方块10。

纹身男手里的皇家顺子压过程旭手里的散牌。

这一把，程旭输了个彻底。

纹身男拢了拢面前的筹码，随便抓了一把，招呼程旭和朱恒宥：“下楼玩会儿？我请客。”

在别墅里一切都是用筹码消费。

只有出去的时候才会将筹码兑换成流动资金、或者名下的不动产。

程旭看着桌上那些筹码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站起身的一瞬间险些晕倒。

他的大脑短暂地出现空白，这一晚……

他输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他很快就又在酒池肉林里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大脑发昏地想，反正都是老子的钱！

不玩儿白不玩儿！

而朱恒宥，这个前不久才下定决心要活得像人一点的破烂玩意儿，则在网红和嫩模的挑逗中重新变回了一滩发着恶臭的烂泥。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破烂就该配垃圾。

***

梁雯雯晚上做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梦。

梦里的程旭掐着她的脖子问她要钱，梁雯雯不肯给，程旭就用脚踢她怀着孕的肚子，梦里的梁雯雯小产了，血流了一地，但落在她身上的拳脚并没有减轻。

梁雯雯喘不上气，肚子也疼得受不了。

她很无力地喊救命，但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早晨七点的闹钟把梁雯雯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梁雯雯睁开眼睛发了会儿呆，然后用带着汗意的手掌贴了一下自己的肚皮，肚皮是温热的。床上也没有血，地上是干净的。

梁雯雯呼出很长的一口气，很慢很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换衣服化好妆正好七点四十五。

梁雯雯给自己煮了小米粥，刚端上桌的时候玄关的门被打开了。

梁雯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瓷碗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哟，吃早餐呢？”程旭跟条狗一样循着味道凑了上来。

梁雯雯把小米粥往旁边挪开一点，垂着眉目问程旭要不要吃。

程旭说不要，然后伸手捏住梁雯雯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说：“怎么，不敢看我？”

梁雯雯摇了摇头。

程旭就吻了上来。

程旭的嘴里有隔夜的酒味儿，身上也带着从风月场所里染上的很浓烈的烟与香水的混合味儿，全都是梁雯雯很讨厌的味道。

所以梁雯雯很用力的推开了程旭。

“别碰我。”她说。

“我自己的老婆怎么就碰不得了？”程旭将梁雯雯按在餐桌上，更加用力地吻了回去，还咬破了梁雯雯的嘴唇。

血腥味儿充斥着口腔，铁锈的味道稍微冲淡了烟酒的味道，却又带了些暴戾的味儿。

程旭似乎是想将自己在削金窟受到的挫败全都发泄在梁雯雯身上，他的动作越发野蛮也越发狠厉。

梁雯雯很用力的挣扎，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很小，程旭随便用一只手就能很轻易地压制住她。

盛放小米粥的瓷碗被打碎在白色的地板上，蹦开的细小碎片划破了梁雯雯的脚背。

桌椅全都挪了位置，梁雯雯被程旭从餐桌旁拖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梁雯雯哭喊着说不，头发乱了，衣服破了。

手腕脚腕上都是被程旭掐出来的青紫，她的头很疼，肚子也很疼，现实与梦境交杂在一起。

梁雯雯哭到声嘶力竭。

没有人救她。

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梁雯雯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往下坠，灵魂也在往下坠。

她发狠似的咬程旭，将他的肩膀咬下一层皮肉。

程旭终于停了下来。

于是在这很短暂的空隙里，梁雯雯艰难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爬了起来，撒腿往卧室跑。

跑进去，关上门。

就可以暂时将恶魔关在外面了。

可梁雯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也根本没有办法跑得脱。

程旭掐着梁雯雯的脚腕将她摔到了地上，然后给了她两耳光。

梁雯雯感觉自己脑袋很昏，耳膜里全是很尖锐的声音，她眼前发黑，浑身赤.裸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面前的程旭像是长出了黑色的恶魔的翅膀。

我要死了吗？

她迟钝地想，可是我不想死啊。

梁雯雯感受着程旭施加在她身上的苦痛。

胳膊、腿、肚子、胸腔，还有头。

程旭似乎是打累了，他矮下身来喘着粗气拍梁雯雯的脸，说：“还反抗吗？”

反抗的。

梁雯雯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很徒劳无力地动了动自己的嘴唇。

“你他妈听话一点不就好了！”程旭还在说话，“搞成这样开心了？”

他用脚踢了一下梁雯雯的肚子，梁雯雯就弓起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没意思。”程旭说完，又用脚在她小腿上踩了一下。

梁雯雯疼得扭动了一下身子。

梁旭像对待什么垃圾一样扯住梁雯雯的头发把她往旁边拖，梁雯雯没有反抗，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但是在经过茶几的时候，梁雯雯的额头在茶几的拐角磕了一下。

拖行受到了阻碍，于是梁旭很短暂地停下来，用脚把梁雯雯踢开一点，好让自己能够顺利地拖走她。

梁雯雯肚子又捱一脚，她疼得瑟缩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了那个放在茶几边上的玻璃烟灰缸。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梁雯雯捏住了烟灰缸，然后想也没想地就敲在了程旭的后脑勺上。

“你他妈？！”程旭很用力地扯动梁雯雯的头发，似乎要对她进行新一轮的拳打脚踢。

但梁雯雯没有给程旭这个机会，她借由左手撑起自己的半天身体，右手握着染了血的烟灰缸，一下子敲在了程旭的太阳穴上！

“你！”梁旭直接倒在了地板上，没能再说出任何一句威胁梁雯雯的话来。

梁雯雯右手的烟灰缸滑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声音，裂开了一道缝，但并没有真的碎掉。

天花板是白的。

地上是红的。

有程旭的血，也有梁雯雯的血。

结束了。

上午九点十五，梁雯雯一直没有出现，温书清有些烦躁地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温书清就开始骂人：“梁雯雯，你是不想干了吗？！都他妈九点一刻了，你人死哪儿去了？！”

电话里的梁雯雯沉默着任由温书清骂，等她骂完才说：“……温总，我杀人了。”

温书清：“……你说什么？迟到就迟到，扯什么犊子。”

梁雯雯认真地说：“没骗人。”

温书清难得的安静了几秒。

最后，她说：“你在哪儿？”

九点五十，温书清带着律师团队赶到了梁雯雯所在的医院。

梁雯雯断了两根肋骨，软骨组织多处挫伤，小腿骨折，伴随有轻微脑震荡……腹中一个月大的胎儿也流产了。

而程旭，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目前停尸太平间。

病房外面守着警察，律师进去了解情况了。

温书清站在医院的楼梯间抽烟。

从拐角招进来的日光把温书清的脸照得很白，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实在是很冷。

温书清没什么情绪的抽完第三支烟，然后将烟蒂掐灭，走出了走廊。

走向了太平间。

一个人杀人是有理由的。

为财者，如梁政。

为命者，如梁雯雯。

温书清想知道，到底到哪一步，才会让梁雯雯这样的人不惜以命抵命，也要程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