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3章 宁可错杀三千(1 / 2)倘若对云唱歌首页

暮涯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窗边的瓷瓶里摆着修剪整齐的花枝。

而她的手边是一个小剪子,系了一条长长的细绳,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她的尾指上。

一个瞎子能将花枝修剪得这般齐整……

云岫想着,除了以“热爱生活”来评判,别无解释之法。

“云姑娘回来了。”

暮涯的笑是平和而宁静的。

她搁下茶碗,解下小剪子的绳子。

“这间屋子……”云岫蹙了蹙眉。

这本是她的屋子,怎会由得暮涯住进?

暮涯听后,轻抚着柔软的花瓣,待窗棂外偶过的风触动了花蕊,她的手指点在了瓣朵儿上,说道:“我不确定云姑娘几时归,只得以自己的方式添一些人气。”

她的言辞恳切,听在别人耳朵里,好像直抵心间,不愿拒绝,云岫亦如是。

“多谢暮小姐的花。”

“多谢云姑娘予我一处可静听黄昏落日之声的地。”

若要说起女儿家如水,暮涯当是第一个。她真真是当得起“温柔似水”这四个字。

暮涯招招手,唤来了鹿贞:“鹿贞,去将我从花朝城带来的糕点端来请云姑娘尝尝。”

“暮家的糕点不是世人想尝便能尝的,今日是我有福了。”

“云姑娘这话说的,暮家的糕点也是寻常市面上能买的着的,没什么特别。”暮涯的茶碗里空了。

云岫起身。

暮涯的手一横,“不用为我添茶。”

这人真是个瞎子?云岫再度起了疑心,暮涯对她的一举一动似乎了然于心。

“且先听听暮风在说些什么。”暮涯偏头,好像真在倾听轻柔的晚风诉说。

云岫侧耳,木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推开房门的人,正是匆匆上楼来的那一位,他呼吸急促,双眸里有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

暮涯的手从茶碗上离开,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随即看向了背靠在门上喘大气的男人。

“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事?”她柔声说道。

云岫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瞎子……花朝城暮家的二姑娘是个真瞎子。

可惜她一次一次地打破了云岫对瞎子的想象。

这人并没有出声,她怎知是男是女。

仅凭粗粗的换气声来断定一个人的性别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但暮涯就有这么一个本事。

还真就被她一语说中了,男人,还挺年轻,当得起“小哥”二字。

来者正是习惯在录事簿上画圈圈叉叉三个点的衙役侯宝儿。

侯宝儿的手掌抚在胸前为自己顺着气。

云岫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并不是天生的左撇子,正如她与叶惊阑推测的一般,他是右手无法着力,但凡碰上需要使劲儿的事,他便要以左手带动右手。其他时候,他还是一个右撇子。

“姑娘,救救我。”侯宝儿跌进了房间里。

在云岫看来,暮涯是来者不拒的,哪怕现在出现一条奄奄一息的蛇,她也愿意伸出援手,救这条醒来后会反咬她一口的蛇。

侯宝儿不是蛇。

暮涯笑着应下了:“你将门关了吧。”

侯宝儿用左手支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尺。

右手推动门。

他的膝盖在摔进门里之时已经磕碰到了,想必那处尽是淤青。

云岫托腮望着地上匍匐行进的侯宝儿。

“这位官爷,你怎会如此狼狈?”云岫饶有兴趣地问着。

侯宝儿抬头,两人目光相撞。

云岫的眼角一弯,“有人掀了府衙?”

侯宝儿一怔,先是点点头,后又是摇摇头。

到底是对是错,没个定数。

“云姑娘,当心祸从口出。”侯宝儿还算是个嘴上把门的人。

“那我这屋子就不能收留你了。”云岫可不是暮涯,任随阿猫阿狗来避难。她不会照单全收,收留的前提是她摸清了底细。

侯宝儿埋下头,用眼角悄悄地瞟着暮涯,小声嘀咕:“可是那位姑娘……”

一会儿救一会儿不救,这算个什么事?侯宝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得逮住暮涯说事儿。

“这间房是我的。”云岫敲敲桌面。

暮涯伸出手小心地摸索,摸上了茶壶的把儿,另一只手也摸到了一个茶杯,她提壶斟了一杯茶,“都怪我以客代主,自作了主张,官爷一路走来可是累了?先润润嗓子吧。”

云岫有那么一丝不忍心,而这点善心是因暮涯而发的。

“你再不交代清楚,我能拈起你的衣襟将你丢到门外。”善心发过了,还是得公事公办。

云岫忽感自己是个铁石心肠,她与暮涯不同,一个奔走在天地间舔着刀口过活的人,怎能和一个感念上天赐予生命,时刻怀着善良的人相比?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

云岫选择了权衡利弊。

无端送上门来的官差,竟要一名女子救他……

怎能教人不多一些心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

侯宝儿恐怕也是思来想去,想尽了办法去说服自己。

他咬着下唇,硬生生地给自己嗑出了一道血痕来,又松了牙齿。反复几次,那道血痕上的红更亮眼了。

他闯进这间屋子也是带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很简单求救。

这间房本就是云岫的,他很清楚。

所以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云岫。

为何挑中了云岫?

侯宝儿也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大抵上是云岫看上去不是平常人,能和叶惊阑交好的女子怎能是平常人?他能在这一段时间里躲过的正紧的风头保住自己一条命即可。

其次便是女人家心肠软,他向云岫求助的话,应当不会被拒绝的。

只可惜他猜中了一半。

云岫怎会是平常的姑娘家。

“云姑娘……”侯宝儿挨不住了。

他决定坦白,毕竟他发现了想象是美好的,生活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脸打得生疼。

“府衙沦陷了!”

云岫淡淡地应了一声:“噢。”

看起来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沧陵县本就无主,一直不安分的地头蛇占了官家的场子,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是异族人……”侯宝儿解释道,在他想来,异族人和本地住民各占一半,这位置谁合适谁就占着,左不过还是在沧陵县人手里。目光要开阔,要长远一点。

也许是比异族人更可怕的存在。

可侯宝儿下一句脱口的话,云岫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

“是……是薛将军!”

云岫快要绷不住自己的冷脸了。

薛漓沨去占沧陵县县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