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稚头一次梦到与现实相关的场景。

说是现实其实也不太准确，眼前的画面他虽然眼熟，却又缥缈而模糊，似乎比起现实，这里更像是稀存在脑海中的儿时记忆。

只是画面中一片黑白，周遭也静悄悄，身边明明人头攒动，秦稚却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

秦稚对此感到无比迷茫，而此情此景，则让他觉得自己是坐在电影院，看着一场老旧的3D纪实默片。

默片的一开场，是一道宽阔的十字路口。秦稚对这里很熟悉，这是一条老路，是他上小学时的每日的必经的道路。

路口的东北一角有一座与周遭十分格格不入的钟，钟表没有秒针，只有时针和分针缓慢地动着。

时值寒冬，路边的绿植光秃秃一片，在黑白的画面中显得孤独而凄凉。灰白的天空落下片片鹅毛般大的雪花，雪下的又急又大，不一会儿，洁白的落雪便铺满了十字路口。

秦稚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灯。

天气很冷，气温很低。身边的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可秦稚却不知为什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

他冷得直打寒颤，上牙磕着下牙，他抱着臂，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多给自己保留一点温度，

绿灯亮了，秦稚跟着人群穿过马路。马路对面另一边是刚刚建好的商品住宅区，一楼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

清晨六点半，大部分的商铺都还关着门，但早点铺却都纷纷开了张，迎接着清晨忙碌的人们。

袅袅的炊烟弥漫在空气中，秦稚却没有闻到独属于清晨的烟火味。

他冷漠地穿过人群，背着书包走过每一家早点摊。

他觉得自己其实饥寒交迫，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根本闻不到任何食物的气味，他虽然觉得饿，内心却对这些秀食可餐的美食完全无动于衷。

他很快走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秦稚的小学校离闹市区很近，旁边有一个不大的步行街。步行街白天夜晚的都很热闹，唯独清晨学生上学的时间里寂静冷清。

清晨的步行街没有人管制，所以不少小商贩便钻着空子，利用清早这不长的时间挣一点小学生的钱。

这其中有一家煎饼果子的小摊。

这小摊不知道为什么生意总是不太好。秦稚第一次去吃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排队等待的无奈选择，然而吃过一次后，他又开始匪夷所思这样好吃的煎饼果子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排队买。

于是他成了这小摊为数不多的常客。

他一如平常的走到小摊前，掏钱告诉老板自己要两个鸡蛋的煎饼。

沉默寡言的老板点了点头，接过钱，热锅替他做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里秦稚无所事事，他转着头看着茫茫的大雪与灰蒙蒙的天，又转过头观察着老板操作的动作。

浅黄的煎饼上铺着金黄的薄脆，薄脆上撒了嫩绿的葱花，葱香被热气蒸腾出来，飘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秦稚静静看着，突然狠狠地打了哆嗦。

他记得自己一路走来周围都是黑白，空气也都干净的闻不到任何味道。为什么偏偏到了这里，煎饼却忽然有了色彩？

他吓得猛然抬头，匆匆环顾四周，却发现周遭早点摊方才还满满的人群忽然全都不见了人影。

早点摊全都冒着热气，可明明没人操作，锅碗瓢盆却井然有序的自行动着。

他缓缓又将头扭了回来。发现刚刚还在替自己做着煎饼的老板也不见了踪影，唯独空中飘着一个装着煎饼的纸袋，像是有人举着递给他，正是他要打包路上吃的煎饼果子。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继而转过身张皇失措地跑了起来。

身后的早点摊发出激烈的叮叮当当声响，秦稚逃得飞快，那声响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地往学校方向跑。然而不知道是时空的问题，他跑了半天，却发觉自己离学校越来越远。

十字路口的钟被落雪盖满了顶头，掩盖了了一角的时针当地一声轻响，卡在了正中十二的位置。

秦稚看着钟，祈祷着自己赶快醒来。

“当——当——当——”

七点的钟声敲起。

秦稚却没有如愿得醒来。

身后的叮叮当当声被钟声盖住，秦稚匆忙回头，发现刚刚还跟着自己的器具们却伴随着钟声全都失踪不见。

他于是缓下奔跑的速度，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抬头间看了一眼钟，却见那钟像是错乱了一般，疯狂地、毫无章法地狂转了起来。

他在钟转中感到一阵眩晕，时空像是猛然被撕裂，忽而扭转起来，时间变成了一股强力的洪流，猛地将秦稚卷入了其中。

秦稚被时光冲的窒息难忍，好容易才喘过了气，却看到自己被冲进了高中校园里。

他还维持着小学生的模样，身后背着卡通书包。

他拽了拽书包带在眩晕中穿过高中校园。走到图书馆楼下时，他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是高一青涩的自己和还很稚嫩的沈穆阳。

他忙躲进树丛，抱着一颗大树小心翼翼地探头。

长大的自己正跟沈穆阳你来我往地说着话。

秦稚听到“自己”烦不胜烦地问着沈穆阳有没有男朋友，不断重复着追问某个不知名的人和沈穆阳的关系。

他看到沈穆阳不耐烦地停下了步子，将书夹起来，不太愉快地看着“自己”。

他听到沈穆阳质问“自己”，他和什么人交往关自己什么事。便又听到自己不知羞耻地对沈穆阳拐弯抹角的表了白。

他听到“自己”对沈穆阳说：“学长你，愿不愿意试试和我交往。”

秦稚扶住额头，感觉此情此景此声此言，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他捂着眼睛，觉得中二时期的自己完全没眼看，却还是在手指细小的缝隙中，看到了接下来的场景。

沈穆阳冲秦稚扯开一抹笑。那笑瞅着有些邪魅，他盯着秦稚垂头的间的发旋，忽然伸出一手，猛地抓住捏住了秦稚圆翘的下巴。

他迫力令秦稚抬起了头，发现这个表现很大胆的小学弟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不迫。

秦稚红了脸，目光来回闪烁。沈穆阳的目光过于直白而平静，盯得他浑身不自在，而他被沈穆阳捏着下巴又不方便转头，于是只好转着眼珠子，尽力不如看沈穆阳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的呼吸因为紧张而渐渐紊乱。他小心翼翼地转过眼，却意外的发现了沈穆阳眼里漏出来了一丝欣喜的笑意。

他对此有些意外，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沈穆阳探过了身。

柔软的双唇随即触碰到自己。

沈穆阳的双唇比自己的要凉，微凉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毫无防备的自己。沈穆阳也许刚刚吃过薄荷糖，呼吸间还有淡淡的薄荷气息，又好似是他身上本身带着的香气

沈穆阳身上有股像雪的气味，是大雪过后干净的空气味，有些冷，有些凉，却又沁人心脾的舒适。

秦稚被沈穆阳突出其来的举动吓得动弹不得。震惊的慌乱中，他感到沈穆阳对自己轻轻探出了舌，并单刀直入地探进了自己微张的口中。

沈穆阳满足的在秦稚的口中肆虐了一圈，意外尝到了一嘴带了可乐气息的甜蜜。

他这一遭就像鬼/子/进/村。趁着秦稚毫无防备抢掠一空，又在秦稚还没反应过来前，全身而退。

小学弟从容不迫的伪装被自己这一下打成了一地碎片，

秦稚红着脸呆愣半晌，而后猛然捂住嘴后退了一步，他结结巴巴地说：“学、学学、学长！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穆阳又将收插回了兜里，无辜道：“我也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