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那痴儿怎么办！”

中年男子心中叹息，可要他回黑水畔，他是不敢的，说不定刚好出事呢？

毕竟天色已经黑了，估摸着黑河也要变化了，要是凑巧碰上了黑河变化，死了找谁说理去？

痴儿一个人站在黑水河畔，面容呆滞无神，他的背后有一个麻袋，里面鼓鼓的，这是痴儿平时都带着的麻袋。

因为他要跟着武老汉去城里换吃的，他每次去城里回来都要背一大袋食物，所有人都知道。

可如今麻袋里面装的却不再是痴儿喜欢吃的食物。

麻袋被痴儿丢在地上。

“轰。”

那是肉类碰到地面的声音，麻袋一截口子打开，露出了一个人头。

他发丝苍白粗糙不堪，像是缺乏打理。他的头倒向一边，如同没有骨头。

这是武老汉，武老汉此时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只有一抹僵硬的白色，浑浊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气，但口中却依旧有着断断续续的喘息。

谁又说痴儿没有感情，痴儿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痴儿摸着眼睛，似乎不知道这是泪水。

“痴儿，你哭了。”武老汉僵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仿佛是回光反照。

痴儿一成不变的脸居然会流泪了，尽管他的脸依旧很僵硬。

“我哭了？”

生涩的话语自痴儿的口中断断续续的传出，比起武老汉还要慢，仿佛他才是将死之人。

“咳咳！痴儿，你！你会说话了？”

武老汉苍白的脸色闪过一缕红润，居然硬生生的挣脱麻袋坐了起来。

远处的天色已经全黑，黑河水也越来越汹涌，越来越压抑，但丝毫不影响武老汉此时高兴的心情。

六十年了，痴儿没有说过一句话，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黑水河畔人只道痴儿十年没有生长，但只有他知道，从他年幼时遇到痴儿开始就已经过去了六十年。

痴儿的容貌从来没有过半分变化，无论是在他人生得意的青年时，还是他人生低潮的老年，痴儿一直如此。

为此他甚至每隔几年都要换一个地方讨生活，只是最近感觉到大限将至，也就不再换地方了，故意留下了痴儿被妖魔附体的流言。

“你你也哭哭了。”痴儿结结巴巴的说道，声音有些稚嫩，他看见武老汉浑浊的双眼流泪。

“我这是高兴。”武老汉抹泪，他一生只有痴儿这个朋友，此时见朋友居然能说话了，怎能不高兴。

“高兴是什么？你你会死吗？”痴儿咬字一点都不清晰，眼神一暗，他不想武老汉死去。

“会的，我很快就死了。”武老汉苦笑，他快死了，但死之前见到痴儿终于不痴了，他格外的高兴。

这就是他死之前的最后礼物吗？还挺不错。

武老汉闭上了眼睛，他还有很多话想和痴儿说，想和痴儿谈，想问问记得两人一起经历的岁月吗？

虽然大多都是他在闯，痴儿不闻不问，像是没有察觉。

痴儿驻首，黑河越来越汹涌，武老汉的尸体也越来越冷。

倏地。

“嘶嘶！”

黑水中有东西在蠕动，翻涌，是一个骷髅骨架，只有一个头颅。

黑水之中突然冒出一个枯骨头颅，呲牙咧嘴，空洞的眼神中闪烁着幽蓝色的鬼火，令人心中惊惧万分。

这是河中小鬼，传闻有一种鬼怪专门吓人，以恐惧为食，若人被吓到，它就会将此人咬死拖入水中。

没想到有关黑水的传说是真的，水中真有恶鬼。

痴儿麻木的看着骷髅头颅，很是僵硬，似乎神经反应极慢，头颅到身前他都没有半分反应。

“你滚我烦。”

痴儿的眼泪还在流着，没有半分惧意，这是小鬼，人若不惧，它便下不了手。痴儿抱起了麻袋望着黑水，小小的身躯将武老汉的尸体举了起来。

“我杀人去。”痴儿将武老汉的尸体抛入黑河，溅起了涟漪，也不知道黑河下的恶鬼会不会将武老汉分尸。

武老汉捞了一辈子尸，最后却成为了黑河中的尸体。

痴儿转身离开，黑河中浮现出一个个苍白色的鬼头，漂浮在空中，似乎想要将痴儿吞掉，不过掉入黑河水中的武老汉尸体却是炸裂开来。

一道道璀璨、金华色的光芒将一个个苍白色鬼头淹没，武老汉死去也要带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