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庙中间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再抬眼，匾上三个大字便映入眼帘：月老庙。

璇玑亦笑起来，不说话地看琬琰。他打开包袱，翻出在五台山礼佛时余下的蜡烛，也不知神仙菩萨有何差别，先点着一双，滴了蜡油供在月老面前。两人并肩跪在月老庙前，各自合掌，喃喃祈求起来。

璇玑避着眼睛拜祝着：“既有姻缘，愿得长久，能偕老，或能不怨……”

琬琰也好了，起身回到火堆边上。

“皇上说了什么呢？”她拨弄着树枝，有些好奇地问。

他揉揉她的头发，没有回答。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在这月老庙，各自许着愿望，不能告诉对方。

脑袋一热，她拉住他的衣服：“其实……”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

其实我是鲁国顺帝的女儿，那个被章国的皇帝起了个谥号“顺”的悲催男人的遗孤。

其实我这些年已经集合了很多兵马，我的人还拉拢了有娀氏族。

其实我已经有些后悔了，你会如何处置我呢？

说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有些自嘲地笑笑，镇静地松开了手。

他收回手，轻轻地拂了拂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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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一天的雪了。日暮时候初霁，山头斜照映出一片银光。两人离开了月老庙继续前行，在城外的驿亭那三个跟班早已等着。赵福见了皇上未穿外衣，自然又是一番大惊小怪。

第二日终于入了京都，琬琰在赵公公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直接回到了宫中，但璇玑却可以留一会儿，和玲珑一起慢慢走回宫里去。

这是他与她的心照不宣。长夜里，璇玑写下好几封信，让玲珑送与梅六去。她知道他的愿望，而她虽然还没想好，但正在试着这么做。

她穿着百姓妇人的衣服走在街头，仿佛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光。清晨是最热闹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商客卖什么的都有，妇人们挑拣着新鲜的食材，公子纨绔浪荡着打马路过，小姐们或是规规矩矩乘着轿子，或是打扮成俊俏的小公子，四处凑着热闹。

“最繁华还是洛阳啊。”玲珑轻轻地感叹了一句。

小巷子里头安居着普通人家，一群孩子嬉闹唱和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北燕莫南飞，梅月始得归……斗魁不朝北，清和落惊雷……”

璇玑在巷口定住脚。

“怎么了，主子？”玲珑停下来，不解地看她。

“……没什么，走吧。”她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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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没几天就是新年了。皇宫里面的元日远不如民间热闹，琬琰又是个不喜欢玩乐的人，除了新年赐个宴，后来索性将思乡怀远的妃子们都放还家省亲去了，因此偌大个后宫平时莺缠蝶绕，这时候反倒冷清起来。

元日时人还齐全着，清晨就有宗亲来拜贺新年。璇玑在席间看着那些只有节庆时候才现身的几个王爷，心中竟有点可怜起顾琬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