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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长,她回梅沁苑练完瑜伽,用过饭沐浴完毕后天才黑了下来。  “放烟花了。”只听到外间人声嘈杂。    烟花?又不是过年放什么烟花?  该不会是为了庆贺她生辰吧?!  去年除夕,风靖寒也放了烟花,两人站在雪地里看了好半天,当时她觉得心窝窝里都是欢喜的。  可时过境迁,季雨寒看了看不远处绚丽绽放的烟花,又面无表情的进了屋。  管它是何理由,与她有何关系?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心态了。    今日,六月二十一,季雨寒终于见到了风靖寒。半夜,她起床方便,刚点上灯,转过身来,猛然见风靖寒就站在身后。    尼玛!  季雨寒吓了一大跳。    想到那天早上,他也是这么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吓人很好玩嘛?  季雨寒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忽略他,上了床,闭眼继续睡。  “起来!”风靖寒冷冷的声音。  语气不对。  季雨寒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    风靖寒走近床边,自上而下的冷冷注视着她,季雨寒闻到他身上带着一丝酒味,微微有些刺鼻。  她记得风靖寒从不饮酒的。  不过他如今美人在怀,成亲在即,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最开始那两日,季雨寒心里难受生气,不想看到他,风靖寒果真没有出现。  后来他接了林紫烟入庄,还处罚了秋分,季雨寒去找他,他不肯见她。  然后季雨寒得知林紫烟怀孕之事,绝望伤心,想见他,向他问清楚,想听他的解释,可他不肯见她,还将她禁足在梅沁苑里。  足足半月。  就是这半月的每个日夜,她守着最后一点期盼,却只能看着耐心一点点被磨尽,一点点消失。    最后两日她慢慢平淡,接受了事实。  他却出现了。    季雨寒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好久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想见我?”隔了许久,他问。  “之前想见,如今无所谓了。”季雨寒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回答着。    白日里季雨寒与林紫烟之间发生的事,风靖寒听了三个版本。    “我今日本不该去花园散心,不巧遇上了季姑娘,她定是不愿看见我,一时失手才将玉砸过来。庄主,她不喜欢我讨厌我都不要紧,只要不因此惹得庄主与她有嫌隙就行,我受些委屈都无所谓。”林紫烟的版本。  “我并不知小姐与季姑娘间发生了何事,但想来季姑娘应是无心。”雪珊的话。  立夏则是原封不动转述了两人对话的原过程。  “……王姑娘说了……姑娘才解下玉随手丢了过去,还说这块玉是他向我求亲时的定情信物,你若想要尽管拿去,无需借来借去的。”    无论哪个版本,风靖寒都极为不爽。    “你不要寒沁玉?”风靖寒冷着声。  “对。”季雨寒自枕头下摸出来递给他。  “所以你将它砸向她?”风靖寒继续问道。  “她那么想借来看看,索性就给她了,怎么,庄主是来替她主持公道的?”季雨寒讽刺道。  风靖寒敛了口,牙齿咬紧,忍住心下的怒气。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    “庄主。”季雨寒开口。  风靖寒沉默。  季雨寒抬起头直视他:“你若还记得我半点好,请放我离开吧。”  他依旧沉默,只是看着她。  眼里不再是她熟悉的温柔,而是带着微微愤怒。    “你是巴蜀哪里人?”风靖寒开口,却问了另一个问题,语气冷厉。  额。  去年进庄,古管家曾问过季雨寒家乡和舅舅的姓名,说要帮忙找寻亲人。  季雨寒当时并不在意,随口说了一个地方和名字。去峨眉的路上,风靖寒也曾说过会帮她打听舅舅的消息。    如今,风靖寒再一次问及她的家乡,又是为何呢?  “明知故问!”季雨寒没好气的说道。  “你父亲叫什么?”风靖寒继续问道。    “不关你事。”季雨寒不想回答。  风靖寒冷哼一声:“不说也行,秋分怕是要吃苦了!”威胁意味明显。  哼。  季雨寒咬着唇,很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季天霄!”    “我已派人去过益州府(季雨寒的家乡),从无季天霄和季雨寒二人。”风靖寒两月前派人打听她舅舅的消息,一无所获,便去了她的家乡益州,连官府处的户籍都没查到。  益州附近仅有一户季姓,与季雨寒毫无关系。    “你调查我?”季雨寒惊诧。  风靖寒本打算帮她寻找亲人,并非有意调查。只是结果令他吃惊。    “你究竟从何而来?”他想知道。    从何而来?季雨寒自己也想知道。  在这个时代,她也许从来就没存在过。    “你如此厉害,自己去调查呀?”季雨寒冷笑。  “你为何会有寒沁玉?”他步步逼问,像审讯犯人。  “早就说了是我买来的,你若不信,又何必再来问我。”    风靖寒看着她,目光骤冷:“十二年前,寒沁玉消失,如今却在你手中寻回。”  “你想说什么?”莫非,他以为她和那些强盗是一伙,抢走了寒沁玉?    呵呵,十二年前,她才六岁。    “你来啸风山庄有何目的?”  目的。  要不是他师父,还有那块破玉,她用得着来这鬼地方吗?  若早知道是今日这个结果,她就算饿死也不会来啸风山庄。  “我有何目的你不妨去问问你师父,我到驰风马场皆是拜他所赐。”季雨寒气愤的说道。    “寒轩楼今日丢了账本!”风靖寒顿了一下,目光凌厉。  “莫非你怀疑我是奸细?”季雨寒竟然笑了出来,越来越离谱。    她若是奸细,又怎会傻到喜欢上他?又怎么会辛辛苦苦的为他写账簿方法?    若是以往,季雨寒定会和他解释清楚,可如今,她忽然觉得很累,不愿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反正他都不信她,解释又有什么用。    “庄主若是想要迎娶紫烟姑娘,想要处置我,实在不必用如此蹩脚的借口。”  季雨寒呵呵冷笑,丝毫不理会是否会激怒他,继续开口道:“与其如此,倒不如说我不知廉耻,不重名节,不守妇道与人通奸来得更狠。”她连续三个成语用的铿锵有声。  风靖寒沉默,胸膛上下起伏,虽未出声,季雨寒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气。    “毕竟我丝毫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不是吗?”她想起两人在峨眉山温泉那晚的疯狂和放纵,自嘲的笑了声。  那晚,他几乎亲遍她全身,让她用手帮他,后来在她腿间才最终释放。  季雨寒觉得这虽不是圆房,却胜似圆房。  一切完毕后,他帮她穿衣服,她觉得羞愧难当一直红脸低着头,风靖寒却意犹未尽还回味无穷的亲了亲她。    大概没有女子能把自己贬低到这个地步,大约季雨寒虽在笑但眼里却包着水光,风靖寒脸色微变。  其实季雨寒自己也觉得悲凉万分,也许风靖寒喜欢矜持一点的女子吧,如林紫烟那种。    风靖寒朝门外示意了声,白露进了来,到风靖寒面前跪下:“二十日前下午,姑娘失踪了两个时辰,谷雨姐姐让我们去找,我……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抱着姑娘进了寒轩楼。当时我吓到了,不敢上前便一直躲在一旁悄悄看着,后来姑娘一个人出了寒轩楼,那个男人一直没出来过。”  白露说的话不假,那天的确是祁铭逸先带季雨寒去了林紫烟的院落,让她目睹了风靖寒与林紫烟的事,回庄时去了寒轩楼,然后他从密室里走了。当时季雨寒还在好奇祁铭逸为何知道密道所在。    若季雨寒没有失宠,白露定然会将自己看到的埋在心里不说出来。即使说出来季雨寒解释一下风靖寒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如今寒轩楼丢了账本,季雨寒来历诡异可疑。  此时白露卖主求荣,向风靖寒告发此事,即便季雨寒并未做错什么,也会让季雨寒无法辩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何况,她与祁铭逸的事更印证了方才她自嘲所说的“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勾搭他人”。    百口莫辩。    她直直的盯着白露,表情里写满了受伤:“白露,自你来梅沁苑,我可有半分亏待过你?你居然背叛我。”  白露躲闪着眼神不敢看季雨寒:“我虽背叛了姑娘,但事实如此,那日姑娘让秋分送信,还害得秋分被关起来。”  是呀,让秋分送信一事也是她与祁铭逸勾搭的铁证。    风靖寒必然认定她是奸细了,不仅如此,她还与别的男人私交……  任意一项罪责都够她受。    晚间,风靖宇去找了风靖寒,又问了他对季雨寒的打算。两人尚未谈好,杨子馨却过了来。  说来揭发季雨寒的奸-情。  四个月前,她亲眼目睹季雨寒与一名男子在竹林幽会,还白衣男子还放吃蛇来吓唬她。  然后白露也来了,告发了祁铭逸带季雨寒进寒轩楼之事。    季雨寒白日与林紫烟的冲突,杨子馨和白露的告发都不是风靖寒愤怒的□□。  真正让风靖寒愤怒的是。  他晚间去寒轩楼时,正撞上祁铭逸。    季雨寒曾经因为善良将密室位置告知了祁铭逸,风靖寒是知道的,所以他将计就计在密室中放入了一本假账本。  可风靖寒看到祁铭逸对密室和密道机关都了如指掌时,还是有一点受伤的。  密道的机关位置,他只告诉了季雨寒一人。那天他带她出去看星星,回庄时便走的密道,开机关时并未避讳她。    “你如何知道密道所在?”风靖寒倒没急着追究他来密室之事,先问的这个问题。  “哦。”祁铭逸坏笑一声:“当然是她告诉我的了。”  “她?”风靖寒眉间弥漫上阵阵寒意,危险的眯起眼。  “不信你自己看。”祁铭逸丢给他一坨东西,风靖寒只以为是暗器飞来,本能的快速闪开,趁此机会祁铭逸跳窗飞上了屋顶。  风靖寒没去追他,待瞧清他扔过来的东西后沉下脸。    一条手绢。  一张纸条。    手绢风靖寒认得,季雨寒亲自绣的笑脸图案,除夕夜送了他一条,还说:季雨寒出品,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见七十三章)  想不到,她也送了一条给祁铭逸。    纸条他也认得,季雨寒的字迹,写着:睡觉中,勿扰。(见七十七章)  所以风靖寒怒了,他本打算解毒前都不见她,可他饮了些酒后,终究没忍住,半夜来找了她。    白露退下了。    季雨寒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清白无辜已经不重要了。  立夏谷雨听别人的命令,林紫烟挑衅她,告她状,杨子馨奚落他,庄里下人为难她,连白露,也背叛了她。  之前季雨寒还指点白露,下人见风使舵是常事。谁都愿意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站站队,谁愿意跟着一个过气主子。  季雨寒只觉得人心可怖,心如死灰。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杜诗仪是怎么死吗?”风靖寒凉凉的声音。  季雨寒只知杜诗仪是风靖寒的心结,她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然后帮他解开心结。可如今她已经不想知道,他的心结她也不感兴趣了。  季雨寒没说话。    “我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她被歹人拖走,她向我求救,可我无动于衷……。”风靖寒如墨的黑眸越发沉沉,让人看不透,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冷心,凉入心底。    那日他也饮了酒,行事冲动,那时候的风靖寒仅十五岁,天资聪明,锋芒毕露,少年心性。  他冷漠的转身离开,赶回庄时风老庄主身中两刀,鲜血淋漓,临终前嘱咐他带着弟妹逃走。  而事实的真相并非他从前以为的。  风靖寒后悔了,可他赶回去救杜诗仪时,已来不及。  这件事,风靖寒一直不愿意说出来。  今日……    季雨寒愣住了,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逡巡回来,神情恍惚,定定的看着他。  无视求救,袖手旁观?即便是陌生人都做不到,何况他的妹妹?  风靖寒的表情太过冷厉,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和阴狠。  季雨寒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她见风靖寒会内疚杜诗仪的事,就觉得她并非如他自己所说的冷漠和无情。    对了,当初她被许孜默绑架,他也曾袖手旁观,一念之间不来救她也是可能的。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在马上发号施令,冷眼看着一个奸细马夫被活活打死。    奸细?!  季雨寒忽然冒出一阵寒意。  他以为她是奸细!?  他将杜诗仪的例子讲给她听,不过是威胁她而已。    季雨寒忽然本能的后退半尺,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似乎下一刻,他就会将她掐死。    她这惊悚的表情大大刺激了风靖寒。  他一直不肯告诉她此事的真相,是因为担心季雨寒知道后疏远他。  此时此刻,她也的确在疏远他。    她将他的玉随手扔掉,她还……与其他男人私相授受。  连手绢和纸条都有了。  她从未给自己回过一封飞鸽传书,却写给了祁铭逸。    风靖寒眯起眼,募地伸手捏住她下巴,忽然低头下来,在她唇上肆虐。  他口中的酒意弥漫开来,季雨寒难受的直皱眉。重重的咬了下他舌头,风靖寒离开她唇,目光危险的看着她。    季雨寒愤声怒道:“庄主既然做不到,又为何来招惹我?”口里弥漫着方才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和酒味。    他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虽卑微,却不想被人欺骗。”季雨寒抹抹嘴边的血。  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充满侵略性的狼,幽黑的双眸,深沉而危险。  风靖寒将她一把推倒于床上,身子迅速压了下来,手在她身上狂肆的游走,薄薄的睡衣瞬间化为碎片。    季雨寒只觉得一阵眩晕,内心涌上一阵铺天盖地的悲凉。  “走开!”她奋力挣扎着,踢打着。  风靖寒冷哼一声,低头下来亲吻她,夹杂着血腥味和酒意,却没有一丝情感与温柔。  季雨寒记起第一次被他强亲时,他也是这般,霸道的不让人拒绝,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她。    季雨寒睡袍被撕开,凉意袭上来,风靖寒的手快速掠过胸前,惩罚性的重重揉捏。  “放开我。”无视季雨寒间歇的呼痛声和推拒,他手又快速往下,粗鲁的分开她腿。  季雨寒心中悲凉愈胜……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风靖寒蓦地停了下来,从她身上起来,坐到床边。    季雨寒迅速坐起身,抱着身子,逃也似的缩到角落里。  她不过是他的丫环,生死自由受他控制。就像被逼到绝境,却无力反抗命运的动物。  季雨寒蹲在床角,手脚无助的挡在胸前,遮住赤-裸身子,绝望的看着他,不住地流泪。    风靖寒想起有一次他带她骑马归来,他问她:“今日你见到了我杀_人,害怕吗?”  季雨寒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活活打死了一个马夫。”  风靖寒倾身亲了亲她,柔声细语道:“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  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    他方才的确在伤害她。  她看他的眼神,也的确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风靖寒想说点什么,也想做点什么。  他伸手,想去抱抱她,季雨寒却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猛然又退了一步。  她忽然摸到床头的匕首,猛的拿起来抽出匕首抵在他手前。  他除夕夜送她的匕首,对她说:好好保护自己。  可谁知道,某一天,她居然会这把匕首来对付他。    风靖寒当然不怕这把匕首:“你以为匕首奈何得了我?”  季雨寒迅捷的反转手臂,将匕首抵在自己脖项前:“庄主知道我保护不了自己,又何必送我匕首?”  风靖寒本也没打算她能保护自己,他会保护她,护她周全。  “若保护不了我自己,还可以自刎以保清白。”季雨寒声色凛然,临危不惧。  事实上,她手在抖。  她说这句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她最怕痛,也最怕死了。事实上,她之后会遇到更绝望的事,她依然没有自尽。    风靖寒如何看不出来她的想法,他担心她一失手伤了自己。只收回手,坐在床头静静地看了她半响。  季雨寒只听到他甩门出去,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带她去幽井阁,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去看她。”    幽井阁,原来要把她关到幽井阁。    萧峰在门外:“季姑娘!”刚刚房里的动静太大,萧峰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敲了敲门,不敢进来。    季雨寒擦干眼泪,快速起身来套好衣服,理好头发,又去柜中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揣进兜里,收好匕首,才慢慢走至门口。  开门前她回头望了望桌上的账簿法,看了好久。她千辛万苦的写完,却没想到,最终也没有机会将它交给风靖寒。    “姑娘。”她打开房门,立夏和谷雨迎了上来,表情里满是担忧和焦虑。  “我没事。”季雨寒笑笑。风靖寒盛怒之下没有将她活活打死已是万幸。    萧峰跟在她身后,两人慢慢往幽井阁走着。  出了池塘,途径后门前,正遇上风靖宇和小五。    下午,两人还交谈过。  此时季雨寒低着头,神情沮丧。  见她与萧峰的模样十分奇怪,风靖宇忽然出声:“慢着,你们要去哪?”  “二公子,奉庄主之命,带季姑娘去……幽井阁。”萧峰恭敬的答道。  风靖宇诧异,转眼又明白了为何?  晚间,他去寒轩楼找风靖寒时,正遇上子馨和白露告状。    看来大哥生气了,将她关到幽井阁。  幽井阁是什么地方?  是母亲去世前常去的佛堂,是杜诗仪惨死的地方,大哥为何会这么做?    风靖宇正要说什么,只见季雨寒回过头来,目光盈盈布满水意,显然刚哭过。  她看向他,定定的看了半响,一滴泪顺着脸颊而下,倒映出不远处幽静的灯光,格外醒目和震撼人心。  她朝他说了两个字。  并未发出声音,只是简单比了比口型。可风靖宇看懂了,季雨寒说的是: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