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3(1 / 2)逃婚之后首页

从书院胡同到马寡妇住的壶嘴胡同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斜街,这条斜街还通往三四条小胡同。

姐妹两个只看了那一眼,也不能确定那个叫来福的小子钻进了哪一条胡同。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小子发髻上那对在跑跳中跟着蹦蹦跳跳,又结着红色福字结的小葫芦太过亮眼,基本不作他人想。

想起在绣庄听见那两个小姑娘的话,时苒犹豫了一下,将包头直拉到眼睛下边,沿着那小子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

槐花跟在她身边,猜出她的用意,急道:“你想去找那个小子?你疯啦?他们知道咱们跟时家有关系,人家上回愿意放我们走,这一回可不一定了。”

时苒难得遇上决断不下的事,叫槐花一扯,低声将在三嫂绣庄听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槐花满脸纠结,末了一跺脚,也把自己包起来,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先找过去看看!”自出了火神庙的事,两人就商量好,再遇到类似的事,先让一个人去探底,省得共同进退反而被包了饺子。

可不知道是不是说话耽搁了会儿功夫,槐花在附近转了又转,也没能再看到那对活泼的小葫芦,倒是在与她家相邻的胡同时找到一间小医馆。时苒站在路口,看槐花找借口进去转了一圈,说里头除了一个老迈昏沉的坐馆老大夫,也再没有旁人。

两人怏怏返家。

…………

隔天一早,姐妹两个又去了三嫂绣庄,因为用了乱针绣,占着技法新鲜的光,时苒绣的富贵花开卖得比先前女掌柜报的价贵一些,卖了二两二钱银子,槐花做了三双鞋,每双也卖了一百文。

两人走的时候,女掌柜还捧着时苒那幅牡丹可惜:“下回妹子绣的时候,颜色过渡得再自然一些,三两银子我也收。这幅好归好,针法也新鲜,就是连针这里有些没跟上。”

时苒笑笑,没告诉女掌柜,她也看出了这幅牡丹的不对,但真让她改,给她两个月时间或许改得出她要的水准,但也有可能她改半年也改不到。这不是技法问题,而是她的能力只能到这一步。朱嬷嬷肯将乱针法传授给她,完全是看在她性子静,肯下苦功的份上。时苒从小在外公诸色藏品熏陶中长大,最是清楚,有很多行当看似入门容易,学到最后,偏偏是那点摸不着的天赋将人分出了等级。

就如她自己,时苒下的苦功不可谓不多,但她见过再多的名家名作,也只将自己的品鉴能力提升到外公说的“可堪一观”的水准,若叫她亲身上阵,休说跟当代大师相比,就是同龄的小姐妹,她都不一定是学得最好的。

好在老天爷不赏时苒手艺人的饭碗吃,也给了她另一条路。她小时候因为性子急燥,被母亲下力气磨出了一副好耐性,受益于此,她做事比别人更静得下心。后来她喜欢上那些旧字纸,从此一心扑了进去。

所有学过的功课中,时苒不喜欢绣花,也勤勤恳恳地练了。但她苦练七年的绣技在朱嬷嬷看,只算勉强上得了台面。若非后头回到时家,住在绣楼里长日无聊,她这手绣艺说不准已经荒废了。

从时家逃出来后,她发现自己绣一幅桌屏能卖二两银子,不知道有多开心,女掌柜的那些话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与其多花数月精益求精寻求突破,不知能否达到她的要求,还不如练好现有的本事,抓紧时间多绣几幅出来卖钱。

时苒开心到一从绣庄出来,就拉着槐花去买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央她给自己做小酥肉吃。

为了节省开支,时苒这小一个月没开过荤,腹中的馋虫早就造起了反。

倒是槐花,因为心里装着疑似姜公子的事,即使卖了绣品和鞋,用赚的钱买了炭火,新棉被,还破天荒割了块肉,脸上也没有几个笑影。

时苒也是无奈,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心思太浅,有了什么想做的事没做顺当,就一直记挂着。她的这个毛病,也养成了有什么事时苒都自己拿主意的习惯,省得她说出来,叫她跟着白操心。

外公去世后,她回到时家没多久就住进绣楼,跟包括父亲在内的时家人都不熟。槐花陪她从时家到杨家,再从杨家到时家,与她名为主仆,实际两人相依为命,比亲姐妹也不差。

不过再大的事,也化在了那碗酥脆咸香的小酥肉里。

逃出门之后,时苒才知道普通人吃一回肉有多难。便是钱铺长那样的殷实人家也只能过年的时候敢叫孩子们敞开吃,更不用说马寡妇家,数月见不到荤腥是常事。两姐妹买的肉自从下了油锅,厨房外头就多了个舔嘴巴的小尾巴。

时苒笑着招呼东子进来,他磨蹭着往后退:“我娘看见了要骂的……”

时苒把他拽进来,用筷刚出锅的小酥肉堵了他的嘴:“不怕,你娘问起来,就说是我拉的你。”又把刚用萝卜烩好的酥肉盛出半碗给他:“这个拿进屋给你娘,不许一个人偷偷吃,知道吗?”

马寡妇出去卖豆花,有时给姐妹俩带些小吃摊老板们做得不好看的烧饼包子,还有她没卖完的豆花,姐妹俩投桃报李,有了好吃的也时常给她送上一些。

饭菜刚端上桌,马寡妇端着一碗豆花炖杂鱼来敲门:“孩子他叔昨晚跟着人去护城河网鱼,给了我几条,没有你们的肉好,将就着吃吧。”

槐花来拉她坐下:“嫂子跟我们算得这么清楚做什么?你们吃过没有,在这吃一点?”

“正要开饭呢,别留我,我不在那盯着,东子准保要偷肉吃,他脾胃弱,可不能紧着他吃,”马寡妇摆手推辞,望着桌上的菜,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那豆粕该腌得差不多了吧。”

这阵子没听她提这事,敢情都记在心里呢。

时苒抿嘴笑道:“应该是到了时候,但京城比我家乡冷。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两天吧。”

马寡妇双手合十,作了个祷告的动作:“可一定要做成啊。那小讨债鬼会花得很,秋里不好好穿衣裳生了风寒,去涂大夫那拿一副药就花销了我半钱银子。他再病几回,他娘我就只能上街讨饭了。”

……

展眼就是豆粕开坛的那一日,钱铺长家的女眷们一大早也赶到了马寡妇家。

承受这么多道期待的目光,时苒忍不住有些紧张,盯着槐花拍掉蜡封,打开了第一坛豆粕。

“臭的!就这一坛最贵,搁了那么些肥肉呢。”钱二嫂失望极了。

“急什么,这不还有两坛?”钱秀儿瞪她二嫂一眼。

槐花吸了口气,拍开第二坛。

钱夫人拿着勺子舀出一小勺:“都傻站着干什么?你们舍不得尝,让开我来尝尝。”

几人目不转睛,盯着钱夫人咂巴两下嘴,对时苒一竖大拇指:“还真有那个味。”

“真的好吃吗?让我也尝尝。”钱二嫂头一个挤进来。

钱夫人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有你什么事?来来来,杏花,你尝尝对不对?我觉着其他味都好,怎么像是盐没加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