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万重哭(1 / 1)仁义镇首页

石窟之中,便是扇中囚的核心腹地——万重哭。    隔着石门仍能依稀听见窟外聚会的欢声笑语,石窟里是一方天公铸成的洞天福地,云英天然,石笋千条悬悬倒挂。    正中一根钟乳石柱连接天地,前人将它凹凸起伏的表层打磨成灯台,这棵天造地设的石灯质地光滑通透,攀援其上的灯翼伸向四面八方,成百上千的灯烛将整个万重哭照得亮如白昼。    这烛火比外面烛台上红色的火芯更加别致,整个焰芒都是半透明的白色,白焰点在红色蜡烛上,也不见损耗,也不见蜡油滴落。    灯下是一张百人座的石桌,却只在石门正对的里面摆着□□张红木头椅子,桌上空无一物!    除了桌椅和悄无声息的星星烛火,正中坐着的三个人低声交谈,万重哭里空空荡荡,是与名字背谬的清冷肃静。    这时,卫家祁走了进来。    柳二爷一副五大三粗的体态,头发和棕红色斗篷都稍显凌乱,他左耳上戴一枚兽形的耳钉。    他脚步欢快地绕过石桌,路上陆续绊倒两张木椅子,“卫老哥,欢迎回来!一路辛苦。”柳二爷的嗓音雄浑厚实,他上前猛地一个熊抱,将相对斯文瘦弱的卫家祁揽住。    李争霆也站起身来招呼:“卫主任,坐着说吧。”    “好的......柳二弟你快松开我,我的骨头快被你捏碎了!李先生招呼咱们呢。”    柳二爷一张憨态可掬的脸几乎开笑烂了,他换个手揽住卫老哥的肩膀,两人挨着挤着往里走,回去的路上又绊倒两张椅子。    “柳二爷在外头凶神恶煞的,一到了卫主任面前就完全变了个人。”李争霆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人,她笼在棕红色的斗篷里,只见几丝极黑的秀发溢出,只听声音温而柔雅,却不能见面目如何。    就算是在扇中囚,她也从来不露出真面目,卫家祁也不知道她的姓名,这里的人称呼她:小姐。    柳二爷等卫老哥在李争霆身边坐下,他才在边上落了座。“小姐,我们兄弟情深义重,你可别打趣笑话。”    李争霆此时已脱去白天的黑色的公会制服,另换一身黑色衬衫和修身长裤。夜晚潮热,他解开领口上两颗纽扣,将裤腿卷到脚踝之上,脚下蹬着一双单薄的黑色拖鞋。    李争霆的骨相实在无可挑剔——颀长精干,可是这一切都被他冰山一角的伤疤耽误。乌黑的粗糙疤痕并不止步于领口之上,它收成细细的一条,像条小蛇,漫过锁骨,钻进衣衫之下。    乌黑的赖皮蛇很长,它一直从左边裤腿之下探出头,在脚踝骨上停下中途神秘的旅程。    他将长袖上小臂,左边小臂上竟然也有一道两指宽的黑色蜿蜒痕迹。    “李先生,首主怎么还没回来呢?”    “你们首主今晚在接待一位很难伺候的客人,可能要耽误得久一点,不必担心。”    “首主的灵力大成,自然不必像我们一样依赖扇中囚。但是道有常已经决定明日就将病苗挪到锄头坳,您说咱们该不该插手呢?”    “这我也听李会长说过了,明日定址之后就会立即将病苗运过去。”    柳二爷将一头浓密的头发抓得更乱,“趁着病苗进来,说不定能把锄头坳的项目逼走嘞。”    卫家祁越发急了:“蠢兄弟,就不是这个说法!已经定了将病苗营地建在新项目的清水房上,而新项目则往坳里深处挪,越发靠近咱们了!”    “卫老哥,你先别慌,咱们得等首主来定夺。”    李争霆中午时送李会长出门,他到道有常去外访,傍晚前都没有回来,“卫主任,您这么晚才回来,是在外面做什么?”    “在道有常总部开会呀,几个大佬都在,公会来了李会长和基建部的赵部长。”    小姐问他:“为了选址?至于开这么久?”    “早就选好了清水房,两方为新项目的另外征地争持不下。李会长只愿意把一半的十里聋怪林划給道有常。但是道有常狮子大张口,想要涉入曲子山。”    柳二爷猛拍石桌,“妈呀!这都抢到咱们嘴边啦!”    “所以,病苗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咱们的处境都岌岌可危呀!”    扇中囚就处在曲子山之后,而“高人一等”最不希望这块福地被道有常的强盗盯上。    卫家祁带着最坏的消息而来!    小姐说:“不急,他们若是真想进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咱们还有结界在前。”    李争霆两指轻敲桌面,“最后结果如何?两方妥协了吗?”    “好在还没有,李会长不像前任,确实是硬骨头。”    柳二爷硬了半天的脖子终于瘫倒在桌前,“那就还远呗,我看他们多半得谈崩。”    卫家祁叹气:“蠢兄弟,道有常就冲着曲子山的原髓资源来的,那老罗和背后的两家世族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咱们该早点未雨绸缪才行呀。”    四人俱是一阵默默。    小姐冷笑一声:“道有常怎么老是搞这些狗屁倒灶的场面功夫?既然早就选好了位置,何必再搞一场投票会?还画蛇添足地把利民学校的学生也添了进去。”    “不是多余,你别看锄头坳的人闭塞,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怎么会愿意平白无故地接了这些苗病毒?投票是最容易暗箱操作的法子。”    “李先生都猜到了?病苗基金会的钱早就被掏空了,哪有钱来摆平所有愤愤不平坳里人?只能私下拿红包呀、特权名额呀、道有常的职位呀来买通部分能号召的居民。只要拿下多半数的赞成票就行。”    小姐仍想不通:“齐校长是公会中人,这且按下不说。这又与利民的异灵生有什么关系?”    李争霆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在得灵上界,致人出现在任何场合都不足为奇。而两会联盟费心撮合这一场,是因为......”    柳二爷突然就不犯蠢了,他深知其中内情:“异灵院中相对优秀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两会联盟的苗子呀!”    “卫主任,我想道有常必定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光这几天在招聘会上抛给锄头坳的职位肯定就不少。病苗营落在鸭掌坝里是免不了的......”    “怎么就免不了?!只要首主吩咐,我趁着天光不亮,就能把那群投赞成票的送进病苗堆里去作伴!”    卫家祁从兜里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纸稿,“这是道有常下发的名单,狼狈为奸的主力,是明天的‘主要角色’。”    李争霆和小姐展开纸稿,纸上是卫家祁轻飘飘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列着上百户的家属姓名。    “老哥,抄家伙!我陪你去。”    “不行,还是得先等首主回来。”    “卫主任,对于您的打算,我并不赞同......”    玉笑戈躺在湖蓝色的被子里辗转反侧,而她身侧的陈碧落早已呼吸绵长。    “别的不说,就论治失眠这一点,‘入梦’就算得上当代年轻致人上佳技能之一。”她挣扎着爬起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认床,也不是不习惯。她会失眠,完全是对秦幻幻的好奇在作祟。    千算万算,玉笑戈没想到:秦幻幻的异灵并不只是兽一类,她的灵力中还带有炙热的火属性。    而莫蒻之灵最怕烈火炙烤!    秦幻幻挨了良久等到昏眩减弱,磨了良久才悄悄在境上烧出一个洞,本以为在这后半夜里能走得神鬼不知。    她也没想到:油盐不进的人也阴魂不散,正巧就抓住她逃匿的背影,随之跟了出来。    据说在高级班中,秦幻幻的异灵丝毫不弱于声名在外的木染柒。    玉笑戈见她轻盈如飞,游走时如秋风扫落叶,起落之间毫不拖泥带水。“这小姐姐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呀。”    没有陈碧落在侧,以她的战力,是不能和秦幻幻正面碰撞的。又怕秦幻幻耳目更聪明,玉笑戈只敢远远地跟着。    她只管脚下乘风跟着前面百米远近的魅影,两人竟在往大金山谷的方向追赶。    不过几个极快的翻腾起落,秦幻幻从谷口一颗两人合抱的古银杏树上跃起,眨眼已消失在山谷之中。    “你倒是等等我呀!”玉笑戈心中腹诽,也落在古银杏的树梢之上。    从上俯瞰,谷口入处种着一片银杏树,大多都像男人的腰一般粗。虽不及脚下这一棵硕大,但银杏生长缓慢,别处再难得这样的深厚!    “难怪要叫‘大金山谷’,秋天得来赏这一趟金山景。”    她正想不尽,树林里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哎呀!正事忘了。”     突然又响起女子的怒吼:“你给我站住!”是秦幻幻的声音。    玉笑戈循着往前急跃几步,她藏在一棵歪脖子的老杂树上往下望去。    秦幻幻原来也在追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