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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得从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说起了……”     年货大娘家中有一对儿女,女的待嫁闺中,男的征战在外。两个月前战事休止,她的儿子便带着赏赐回了故乡,无奈路上遇到大雨,她儿子便躲在别人檐下等雨。     原本她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坏了心情,想着是否要冒雨归家,他正瞧着天上乌云的走势,却见两人自林中深处走出,低垂着头相互耳语。原本他以为是普通男女路过此地,便也不觉稀奇,他正想着移开视线,却见其中的女子伸出手来,凝神往天空轻轻一挥,原本盘踞在此的乌云竟倏然消散。     这人归了家,谈及此事后,大娘惊讶万分,毕竟在这世道有这等本领的只有两种,要么是神仙要么是妖怪,而徐归和穆玄平时待人亲和友善,来了之后村中也没有怪事发生,加上徐归本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下子倒是给了大娘答案。     大娘一家子商量了许久,决定隐藏此事,万一那两人只是路过此地,突然被人揭穿身份,也不知道会发生哪些事来。     不过人一有喜事就会犯糊涂,更何况是素日就爱说三道四的大娘们,年货大娘一高兴,竟也管不住自己的嘴,神神叨叨地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大娘听了,神色颇为严肃,道:“若是神仙来此,那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对啊,我看他们住了快一年了,应该不是路过而已,也可能在此落脚了,我们可得好好供着他们。”素日爱礼佛的大娘立马应和,在她的心中,没有什么比供奉神仙还要重要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大半天,便连手中的瓜子都掉了满地,最终倒是得了个结果,去买些好东西送给徐归和穆玄,祈求他们保得村子风调雨顺。     年货大娘本是害怕惹得神怒,一直没敢冒犯徐归他们,如今有了同伴,倒是胆从心生,做了领头人。原本她的儿子让她保守这个秘密的,这下倒好,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待到年货大娘拿了东西重新回到徐归家时,门外已经围满了人。     乡亲们见到她,一下子围了上去,问道:“大娘,你说的事可都是真的?”     年货大娘点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     她的话一下子鼓舞了众人,由于事关重大,便连满头白发,行动不便的村长都被拉了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搀扶着村长,走上前去敲门。     众人期待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紧张地不敢出声,一时间周围竟然安静得只听得到敲门声。     村长敲了许久,屋内却悄然无声,不见半点动静,身旁的小伙子狐疑地凑过耳朵听了一下,低声道:“莫不是里面根本没人?”     村民面面相觑,想要破门而入,却实在提不起勇气,一群人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雪中,始终拿不定主意。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狂风,猛地刮进这个村子,竟将那扇门给吹开了。站在门口的村长本就惶恐不已,这会儿察觉到这风不太对劲,想也没想当即跪下,大声道:“无意冒犯上仙,还请上仙原谅。”     回应他的,只有喧嚣的风声。     村民们跟着村长跪下雪地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有个胆大的人混在人群中,慢慢抬眼偷看,却见屋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床具坐具静静地待着。    “里面没人。”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倒是激起了层层惊涛。村民们纷纷起身,随着村长进入屋中。只见原本不大的屋子空空无物,别说是人,便是影子也不见半个。     他们纷纷惊异地瞧着周围的人,却无人知晓在身后有两人隐了身形,静静地看着他们。徐归看着那些神神叨叨的村民,无奈摇头,道:\"看来今年除夕,我们要在外头过了。" 穆玄点点头,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方才他在外帮助村民们清扫门院时,见路过的人神神秘秘地看着自己,眼中尽是虔诚,他察觉不对劲,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才赶忙回家告知徐归。向来嫌麻烦的徐归不愿被这些村民纠缠上,当即同穆玄商量着,便决定离开了这个村子。     本就打算年后离开的两人也不多加以留恋,当即离开,只是还没出门,这些村民便到了,两人这才隐了身形离开。    而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一个身着黑衣的人骤然出现在屋顶,只因村民都在屋中,倒是无人注意到这个凭空而现的人。那人披了一件巨大的披风,宽宽的帽子遮住了容颜,看不出表情。他站了片刻,在村民出来前又消失在了原地。    ……   世间旅途千千万万,便是踏遍千山万水也难以走回原地,这几年来徐归带着穆玄一路前行,不曾回头,路上见人笑见人哭,看厌了爱恨离别,原本就消寂的内心愈发无悲无喜,唯有一双视物的眼睛还能瞧一瞧这万物的本色。     穆玄十岁跟随在她的身后,性子也在潜移默化中同她相似,他虽能哭能笑,能吵能闹,却是无法真正地激起心中那份最真挚的情感。这几年来,他离长右山越来越远,那颗不知落在何处的心寻也寻不到,后来想想,便就此作罢。     两人离开村子,继续往前走着,从皑皑大雪走到滚滚春雷,再从滚滚春雷走向了皑皑大雪。转眼又是一年春冬。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要早,此刻分明才八月初,竟下起了弥天大雪,几天几夜不曾停歇,竟将整个世间都覆上了一层白纱。不少早起赶市的人刚走大门,双脚便陷入大雪之中,举足难行。     与突如其来的大雪斗争的人并不知晓,有两个人正走在雪地上,手中拎着煨热的黄酒,缓缓走向恒平山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人走在雪地上,不仅没有陷进去,甚至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恒平山顶位于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其峰高耸巍峨,陡峭难行,寻常人路经此地皆是遥遥远望,不敢涉足半步。听当地百姓说其顶居着一只虎头马身鸟足能人言的怪物,一旦有人靠近,这怪物便会警告之,甚至以大雪来惩罚侵入者。这个传说真真假假,可无论有多少人怀疑,也没人上到山顶过,毕竟光是这高不见顶的山脉就足以让人止步了。     几千年前徐归下界历练途经此地,听了当地人说的话,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趁着夕阳余晖上了恒平山。本以为这常年雪埋的地方该是贫瘠荒芜的,可当她落在最顶处时却忍不住惊叹出声。     她走过世间那么多的地方,见过湖水波澜泛起层层粼光,见过夏夜睡莲悄然绽放沾着露水,也见过初阳冉冉升起照亮这片土地,却从未见过此番惊为天人的美景。余晖熠熠,散满整座恒平山,白玉雕琢的雪莲含羞带怯窝在雪地中,却是尽情地舒展着白洁的花瓣,用最美的姿态挽留欲坠夕阳。     徐归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手抚摸这奇寒之地的唯一生命。当她触及到那柔软光滑的花瓣时,忽然涌起了一种敬意。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不畏寒冷地生长在这个地方,不争不抢静静绽放,宛如深闺女子,着白裙,描红妆,顾影弄姿。     徐归后来在恒平山待了几日,便收了历练之心,回到了浮玉山,静心修炼。只是她从未告诉过谁,自那之后,她的梦中便常常出现恒平山中的一幕幕。     之后她遇到那人,安逸的生活就此消失。她便也没能再次来到恒平山,看一看那孤零零绽放在山顶的雪莲。     此番同穆玄的出游,徐归不似寻人时慌乱无神,闲暇时倒是想起以前历练的事来,心情也颇为愉悦,路上还同穆玄说了不少往事。     两人边走边说,一晃神竟走到了恒平山山脚。由于这山路险阻,单靠走是绝对不可能登顶的,两人便略施小术,瞬间上了山顶。这稍稍落稳,一道雪白倩影便撞入两人的眼中。徐归和穆玄颇为惊讶,在这种地方,竟还有人来。     那白衣女子常年待在山顶,自知此地鲜为人知,见到不速之客也不免惊讶了一番,问道:“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徐归不悦蹙眉,冷冷问道。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着轻薄的白袍,袖子和裙摆上绣着雪莲图案,脚踩碧色花鞋,一眼看去倒有些像雪莲。     女子自打出生便生活在这荒凉的土地上,未曾接触过险恶世间的她生性纯善,全然不懂得反驳。她见徐归表露出不悦,一时间有些心慌,便道:“我乃生活在此的一个小精怪,不知你们是?”    “精怪?”徐归颇为疑惑,无视了女子的问题继续问:“你是什么妖精所化?”    女子下意识想要欺瞒,她低头看看脚边的东西,却发现除了本体雪莲外,别无他物。她丧气地低头,道:“雪莲所化。”    几千年前有一仙者降临此地,伸手轻抚了她,原本无神之物在雄浑的灵力影响下有了意识,之后她便借着日月光华,慢慢修炼,三四千年后竟修成了人形。只因本体只适合生长在极寒之地,雪莲精便是有了人形,也无法四处游走,只能守在此地同仍是雪莲的兄弟姐妹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