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港只觉恍惚间见到了……鬼？！

或者，某种电离反应下的、历时数千数万乃至数十万年的古老蜃楼。

他在颠簸中站定，双脚似乎被钉入机舱的钢铁甲班，纹丝不动，死死注视着数百米数公里下方如掀起在海面的高山般的血色浪潮。

那浪潮中有光！

光如人影！

“有些奇怪！”

何港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这个世界虽然存在某些与人类相悖的智慧或非智慧生物，但唯物主义依旧占据哲学理论的主流。

至少至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的任何对被称为“异类”的生物的记载，都会有篇幅超过两万五千个单独词条的科学、唯物解释。

他哆嗦着手，想抓住达尼洛夫的衣角，以维持颠簸环境中的平稳——虽然连何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可能并不需要这么做。

他说：

“被利维坦鲜血浸染之后，又被核弹冲击波掀起的海浪，似乎处于一种奇特的停滞状态。”

但没有人回应。

转头，这一看，毛骨悚然！

雅科夫.达尼洛夫，这个如北极熊般伟岸的男人，面部表情凝滞，居然也完全静止下来。

就是完全静止！

在这种奇特现象来临之前，达尼洛夫都还处于极度紧张、全身紧绷的状态。

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肉还如水波般起伏。

昏暗中泛着骏马皮毛的光泽。

是思想停滞，还是时间被暂停？

作为接受过严苛训练的政府特殊机构职员，尽管这种训练和生活仅仅拥有过一年，何港还是依靠相对坚实的理智使自己安静下来。

在惊慌之余，他开始思考是怎么一回事。

在经历过时空穿越、不详生物集群作战等等事件之后，他对任何事物都有了很强大的接受能力。

舷窗的边沿有些破碎的痕迹。

他再往下看。

一双眼睛！

那滔天血浪之中的人形光影骇然在昂首，无神、淡然、布满如星辰银河般点状光斑的眸子绝对是在同何港对视！

耳畔有驳杂、尖锐、刺耳的乐器声音响起。

如笛声。

何港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像是直接响起在脑子里。

怎么也堵不住。

光影逐渐巨大。

祂很快从血浪中站起来，上半身如人，下半身却是长满无穷尽触手腕足的某种无脊椎生物的模样。

身体里的光居然来自一颗又一颗微缩的星辰。

何港明显察觉，那些星辰之中甚至很可能存在着另一种形式的生命或文明。

笛声伴随着莫名的低吼，像禁锢了所罗门王两千年的魔瓶被打开，古王狰狞愤怒的咆哮隔着重山重水伴随着战场上奇异民族的战歌奏乐响起在何港耳中。

“旧的去了，又有新的登基。”

不属于人类任何一种已知语种的语言以一种神奇的形式直接传输到何港灵魂里。

他看那愈发高大的光影。

现在几乎与滞留天空的轰炸机齐平。

明明应该感到诡异恐怖。

却只有一丝温暖。

像二月的红场，本该冰雪满天却旭日高照。

终于，现在他们的确在真真正正的对视了。

天，暗下来。

一切静止。

却有无穷的星辰伴着光影的目光，落入何港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