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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不是梦。

若真说梦,曹盈觉着此世才像是梦境,让她得以触碰她梦寐不敢求的人,还能享受亲人的疼宠。

她清楚知道这一点,正想要向曹寿说明白,曹寿的食指却轻压在了她的唇上。

他摇了摇头,拒绝让她再说下去。

“盈盈,那只能是场梦。”他温和而坚定地说道:“你再不可向第二人道什么前世今生,你的异常只能是因天资聪颖。”

曹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太明白为什么曹寿不许自己说。

她知晓重生这件事奇特,不该告与外人知晓,但是她原本是不想瞒着她的至亲的。

别人且不说,父母兄长有什么好不叫他们知晓的呢?

他们又不会害她,若能让他们提前知些未来

,避些祸事,有什么不好的。

“今日襄儿学的那句话所蕴含义,盈盈你该是知晓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只会招惹事端,藏于心中便好了。”

妻子到底是皇家公主出身,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她天生就与权没法脱了干系,作为当今皇帝亲姐,一举一动看似家事,实则国事。

但她的心机又不够沉,也没有在政治上的敏感天赋。

若真从曹盈这里先知了些事,瞻前顾后对平阳公主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告诉她,让她完全按她的想法去做。

而曹襄又年幼,喜怒哀乐更是全写在脸上,怕是旁人一套话,曹盈的秘密便泄露出去了。

至于他自己,他其实知晓他的身子大约还能撑几年。

所以他也知道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将曹家安排得妥当些,活着时便将风雨都替家人挡了,便是不在了,他也希望他的安排能让他们过得好些。

若真论起来,他本也是不该被告知这件事的。

但凡曹盈懂些世事险恶,重生这样奇异的事儿就会永远只埋在她一人心底。

曹寿爱怜地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对她倍感心疼。

二十一年仍不通晓人情世故,他虽未见过她被困院中的样子,却想象得出她过得是怎样隔绝的生活。

她遭受的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曹寿看着眸中仍有星辰闪烁的曹盈,心脏抽痛却又感动。

“我,懂道学,不愿随。”曹盈却没觉出自己的可怜,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忽生出这样大的同情,只是揪住了曹寿的衣袖,想要告诉他她的想法。

百家学说中,如今大约只有道儒墨法四家仍有话语权,而若要论曹盈在四家中懂的最多的,必然就是道学了。

毕竟这道学实际上也算是曹家祖上曹参推广开来的,曹家藏书大多也都是道家学说。

曹参自作齐国丞相时就已经在推行道家黄老之术了,而在萧何临死推举他继任相国后,他同样沿用的是萧何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

若论各世家中哪一家道家思想最深,怕是为首的便是平阳侯曹家。

曹盈被困院中时,梦中可见金戈铁马,清醒时便只能读书解闷,因此纵阅了家中藏书。

日复一日地沉浸其中,她这方面的造诣虽没有从师学习,但也不可说是不深。

之所以她一直平和地接受身体一日日孱弱下去,眼见生命力被渐渐抽离,说不得也是受了道家无为的思想影响。

但是这一世,她不愿再什么也不做了。

她有想要达成的事,就要自己拼着去达成。

“盈盈喜欢哪一派学说都好,想要怎么做也都行,爹爹会帮你。”曹寿重新抱起了她,亲昵地向她许诺。

曹寿当然是道家一派的,但是他其实各家学派都懂一些,并不想逼迫子女承自己道家这一脉。

曹襄与霍去病之前能半学半玩着兵家那一套,也是因他避着平阳公主买了沙盘给两个男孩。

世家因太皇太后推崇才大多学道家学术,为官得爵也会少些阻碍——实际也就是表面功夫,真习进去的怕是寥寥。

所以平阳侯府同样请个道家的先生讲习也就行了,孩子们愿不愿意听,听不听得进去都无所谓。

若想学别的,他也愿意提供便利。

毕竟若真论讲习道家理论,这先生还真比不上他。

此刻听曹盈拒绝道家无为之道,他反而露出了微笑,温柔地道:“盈盈有愿望是好事,爹爹只是不想盈盈受伤害,所以希望盈盈的秘密不要再叫别人知晓了,平白惹来事端。”

他最怕的就是孱弱的女儿被病痛折磨得失去生的希望与动力,如今知她有愿望要实现哪里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