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彦不吭声，他于是迈步往次卧走去。　　　　夏彦顺手从门口的鞋柜上拿了胡椒喷雾，跟着他盯着他的动作。　　　　次卧里的东西堆得杂乱无章，先前夏彦也只是随便看了下，没想到萧还帆竟然真的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里翻出许多东西塞进积满灰尘的行李箱里。　　　　夏彦实在是看不下去，从厨房拿了块抹布递给他：“你擦一下吧。”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古董座钟响起了十一点的报时声。　　　　虽然外面依旧喧嚣明亮，但是原来已经是深夜了。　　　　看着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用抹布擦行李箱，头发乱糟糟的，西装也皱成一团。夏彦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不忍情绪，脱口而出问道：“这么晚了，你等会上哪去？”　　　　“啊？”萧还帆慢吞吞地抬头，眼睛里充斥着茫然：“去……去找个酒店吧。”　　　　“你原先在沪市就没有房子吗？”　　　　“有一个……最近在装修。”他把箱子的拉链拉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怎么可能没地方去？酒吧、会所……实在不行，办公室里也有床。”　　　　不知道为什么，夏彦看着这样的他，全然没有以往的危机感，反而有点可怜又可笑。　　　　萧还帆佝偻着腰拉着26寸的大箱子往门口走，路过客厅的时候却不留神却被沙发边角别住。　　　　夏彦连忙喊道：“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萧还帆拉着箱子被沙发绊了一跤，一头栽倒在地毯上，后背狠狠磕在咖啡桌的桌角。　　　　夏彦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萧还帆却摇摇晃晃地推开她：“别碰我……头晕。”　　　　他弓着腰顿了一会儿，随即就冲进了卫生间，紧接着是明显的呕吐声与马桶冲水声。　　　　夏彦抬头看了一眼座钟，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萧还帆这种状况，现在把他赶出去，似乎有点不太人道。况且他们也不算是陌生人……而是曾经的男女朋友。　　　　等到萧还帆软着脚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夏彦说道：“你别走了，今天就在这住吧，我回家去住。”　　　　“不行。”萧还帆固执地说。　　“让一个年轻女孩半夜到郊区去，夏彦，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要是烦我，不愿意见我，我现在就走。我又不是故意来讨你嫌的，谁知道子瑜会把房子租出去，你凶什么凶？”　　　　他刚才抱着马桶吐了一通，这会儿眼角有点生理性的泪光，竟显得有点委屈的样子。　　　　夏彦心里也是情绪莫名：“……哪里凶你了？我也没有说你是故意的，这不是好好说话的吗？”　　　　萧还帆忽然坐在地板上，抱着他的大箱子，嘟囔着说：“不用你赶，我现在就走。”　　　　夏彦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没醒酒。　　　　她从没怀疑过萧还帆是装出来的。毕竟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中二晚期装逼犯，每天就连水杯和领带都要是同一个色系的。成天一副邪魅狂狷的样子，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这样自毁形象。　　　　“好吧，你不用走，我也不走。”夏彦叹了口气，出去把大门锁好，从衣柜里给他抱了一床被子扔在客厅沙发上：“你就在这凑合一夜吧。”　　　　她没再管萧还帆，转身回到餐桌上把剩下那半份饺子吃完。　　　　等到刷完碗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还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蜷缩，大长腿在外面露着。　　　　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但是现在皱巴巴的。夏彦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担心他会把沙发弄脏了，还是走过去帮他脱掉了鞋子。萧还帆翻了个身，腰侧的衬衫便被他的动作带了上去，露出一片紧实的肌肉。　　　　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入裤腰，隐隐约约能看到人鱼线。　　　　夏彦喉咙滚动了一下，没忍住朝着他的大腿踹了一脚。　　　　萧还帆发出一声哼唧，但是并没有醒。 　　　　夏彦心虚地后退了两步，走过去把客厅通往阳台的门关上，再把空调打开。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然后才回到主卧，想了想，还是把主卧的门反锁上。　　　　窗外虽然没有鞭炮声，但是在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地标建筑闪烁着的灯光，彻夜不息。　　　　今天可是除夕夜啊。　　　　手机响个不停，基本上都是拜年短信。夏彦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朝下盖在桌面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夏彦准时醒来。　　　　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清晨暗淡的日光从遮光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床头柜上是一个树枝形状的闹钟，秒针无声地游走着。　　　　昨天睡得晚，所以现在夏彦的脑袋是一片放空的状态。　　　　躺了一会她猛地坐起来——　　　　客厅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想到萧还帆，夏彦连忙起床换了衣服刷了牙，走到门口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这才悄悄地拧开主卧的门。　　　　好吧，他还在沙发上躺着，根本没醒。　　　　但是夏彦也不想在这干坐着，索性拿了钱包和钥匙出门。到楼底下跑了一圈，在小区器械上做做拉伸，然后又到门口去买早点。　　　　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包子铺和面包店都没开门。　　　　夏彦只好走得远一些，这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小区旁边有家大超市，这会才刚把卷闸门打开。　　　　夏彦便走过去跟人打了招呼，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人家收拾好准备开店的时候进去看了看。幸好超市还有面包卖。　　　　出门准备结账的时候，又想到了萧还帆。他昨天喝成那样倒头就睡，也不知道有没有衣服换洗。　　　　内心纠结几瞬，还是折返回超市，买了条内裤和一身运动衣。　　　　萧还帆其实早就醒了。　　　　但他不敢太早睁眼起来，害怕被夏彦给赶出去。　　　　等到夏彦一出门，他就坐了起来。低头就能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酒气，在沙发上干坐半个小时也没见夏彦回来。　　　　不知道她出门做什么去了，今天会不会回来都难说。萧还帆索性去洗了个澡。　　　　夏彦拎着一堆面包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不见人影。把购物袋放到了餐桌上，却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她把新买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调成快洗，想要敲卫生间的门，但手抬起却又放下。　　　　——还是等他出来再说吧。　　　　把吐司和鸡蛋都放在平底锅里煎了煎，再把牛奶到进碗里放进微波炉，早餐就算是做好了。　　　　她刚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就听见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响。萧还帆穿着塑料拖鞋走出来，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萧还帆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淅沥沥地往下滴水。　　　　他看到夏彦也是一愣。刚才在里面听到了洗衣机的响声，还以为是她设定好的定时，却没有听见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子瑜这里有萧还帆的行李，但在柜子里放了太长时间，一股霉气。他本来是准备到客厅里对着空调把头发吹干，却没想到和夏彦直接这样裸程相见。　　　　虽然也不算□□……只是露着上半身而已。　　　　但是在这上半身上却有着清晰的肌肉，水珠从头发上滴落，顺着肌肤流入腹股沟里，整个人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夏彦别过脸去，她感觉脸上有些燥热。砰砰砰地跑到洗手间外面，把衣服从洗衣机里面取出来扔到烘干机里，按着烘干机的台面，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嘁，有什么可紧张的，又不是没看过。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又洗了一把脸，烘干机里面的衣服也好了。取出来之后往沙发上一扔，下巴扬得高高的：“喏，给你的。”　　　　萧还帆正在对着空调吹头发，听见夏彦在对他说话，连忙转过身来，一副顺从的姿态：“好，谢谢你。” 　　　　夏彦本来都准备回厨房了，看他这模样不禁瞥了他一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她认识的萧还帆走到哪都是一副“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中二脸，什么时候这样低眉顺眼过？　　　　眼前这人不会是被谁灵魂穿越了吧？　　　　萧还帆拿着夏彦给的衣服到卫生间换过，蓝色的运动服削弱了他的锐气和棱角，乍看起来就像是运动场上的大学生。夏彦把盛着煎蛋土司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硬邦邦地说道：“我不会做饭，你将就着吃吧。”　　　　夏彦一直不会做饭，她唯一擅长和厨艺相关的就是烤蛋糕。不过蛋糕她也是偶尔才烤一回，因为嫌麻烦。　　　　以前萧还帆就经常挑剔她这一点，还满脸郑重地教导她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夏彦整个人都特别地不服气，如果真的非得伺候他给他做饭才能得到他的爱，那么这个男人她不要了行不行？　　　　……但是见鬼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萧还帆接过盘子，诚恳地对夏彦说道：“谢谢你把早饭分给我吃。”　　　　夏彦：“……不、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