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不怕的。”
尽管宋止还未来得及换干净的衣裳,黑色的夜行衣上还混合着鲜血与雨水的味道,乐珂仍是下意识拽住了宋止的衣摆,仿若能汲取力量。
“咳咳”
忽然,宋止低低咳嗽了两声。
“你生病了?”
乐珂扯下宋止的手臂,有些焦急的问道。
“无碍,先将韩将军的丧失操办好后,我得出门了。”
宋止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什么问题,随后朝着韩曦曦商议了一番。
城中瘟疫的情况尚未查清,且此时众人的性命算得上是随时悬挂在刀尖上,韩起的丧失不宜大半,只得尽快安葬。
“关于瘟疫,其实我觉得,城中东南西北四角从未接触过的人同时患病,不是什么巧合,倒像是人为。”
乐珂想起现代时的一些猜测,试探性的说出口。
“这种瘟疫要么是同时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要么是有接触过才会有很大的可能性感染,从未接触且没在相同的地方驻留过,也没吃过同样不能吃的东西,实在是不可能同时患病。”
宋止垂下眉眼,瞬时想到了吕太守。
“宋程,吕太守府邸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宋七传信说,吕太守似乎叫人去了趟外地,以及置办了许多药材粮食,现下无案子,尽乎是闭门不出的状态。”
“这状态,怎么这么像提前知道了城中会发生什么,连家里蹲的物资都准备好了,可是他身为定安父母官,危急时刻准备躲起来,难道不怕被追究责任,乌纱帽和颈上人头不保吗?”
乐珂觉得吕太守的行为古怪极了,处处都透露着不符合常理。
“吕大人大抵是下了一盘大棋在等我吧。”
宋止的声音含着蕴怒,他知晓吕太守想要得到他手中的虎符,可没曾想到,他竟然用全城百姓的性命来胁迫自己。
想必,吕太守大抵早已想好了瘟疫脱罪的法子了。
“宋程,备马。”
宋止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间,跨步正准备往外走去时,脚步忽然止住,紧接着身体往后倒去。
距离宋止最近的乐珂慌忙伸出胳膊,接住了朝着自己坠过来的身躯。
宋止虽瞧着身形单薄,可砸入怀中时,颀长的成年男子的重量如巨石一般,沉甸甸的,乐珂险些接不住宋止。
亏得一旁的檀云帮着扶了一把,她才勉强扶着宋止站稳了脚跟。
“宋止,醒醒。”
不知何时,宋止的脸色一片苍白,往日殷红含笑的唇畔毫无血色,温润的眼紧紧闭着。
“他这是怎么了?”
宋止的忽然昏迷让乐珂有些慌乱,她扭头赶忙问宋程等人。
“回姑娘,大人最近几乎没有歇息过,且昨夜里受了伤还淋了雨,再加上旧伤未愈,大抵是发作了。”
宋程低声解释道,并从乐珂的臂弯中接过宋止。
“我先将大人扶进屋内歇息,檀云,你去找宋三回来替大人瞧瞧。”
“宋三他会医吗。”
乐珂跟在宋程身边,寸步不离宋止。
刚才宋止回来时,她就嗅到了宋止身上的血腥味,她还以为是斩杀别人所受的伤,没想到竟是他自己受了伤,却还一声不吭的。
“嗯,大人幼时差点遭了毒,老太爷便为他培养了我们等人护着主子,其中宋三曾被送到与老太爷交好的太医身边学过。”
宋程低低交待了两句,把宋止扶上床后,便走了出去。
“劳烦姑娘看着,我去给大人打点水。”
房门被重新合上,屋内顿时只剩下乐珂和陷入昏睡的宋止。
乐珂坐在床边,瞧着宋止,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身上的不舒适。
她记得宋止向来有些轻微的洁癖,衣服向来纤尘不染。
宋程作为暗卫培养,在生活琐碎上有些大老粗,也没顾着替宋止将脏衣杉换下,就扶着宋止躺上了。
她强压住心底的焦急等了片刻,见宋程还未回来,檀云也还未归来。
犹豫了一会,手伸向宋止脏污的外衫。
没关系的,反正里面穿着里衣的,不算是非礼。
乐珂深吸了一口气,替自己坐好了心里建设,小心翼翼的替宋止脱去湿的快拧出水的外衣。
黑色的夜行衣褪去以后,露出了雪白的里衣,肩胛处的血迹触目惊心,连衣襟都染红了去。
乐珂顿时眼眶微酸,眼尾泛红。
她有些心疼的伸手,极其轻微的触碰了一下宋止的伤口,回过神后,又怕自己的莽撞弄疼了宋止。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撤回指尖。
却感觉到掌心被一团滚烫灼热似火的东西压住。
是宋止的脸颊。
明明滚烫的吓人,他却好像冷极了,迷蒙之际,感知到她掌心的热源后,下意识偏了偏头,左脸覆在她的手心,汲取着微薄的暖意。
微微蹙起的眉宇,也逐渐平缓了下来,安静又莫名有些乖巧撩人。
也曾拥抱过,肌肤毫无阻碍的相贴,却是头一回。
乐珂感受着手中异于常人的皮肤温度,心脏砰砰的跳动,慌乱又惶恐。
宋止他好像还发烧了。
顾不得脑子里的旖旎,她伸出另一只手,刚想要触摸宋止的额间确认,忽然感觉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和时空似乎在这一瞬间扭曲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绚丽刺眼的白光,灼得她下意识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是分外熟悉的天花板,镶着精致又漂亮的水晶灯,而身下,是柔软的床榻。
宋止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