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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虞

“北北，你一个人去报道真的行吗？真的不用你爸爸的助理陪……”

“妈，真的不用。”正在接电话的少年说着停下脚步，抬了抬帽檐，“到地方了，不说了，挂了。”

面前是一座学校，这个点恰好又是大课间，铁栏杆另一侧的绿操场上还有一群顶着九月中旬的烈日踢球的学生。

晏河一中。

学校大门上方立着这样几个大字，少年只上下打量了几秒，便不再停顿，径直朝里走去。

“新转来的学生？”

门卫大叔从窗口看着这个戴一顶黑色鸭舌帽遮挡了眉眼，只露出半张俊俏侧脸的少年，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叫什么名字？”

“简洛北。”

“稍等，我查查哈。”

本子上的记录事项龙飞凤舞的，连写这字的本人都要找半天，简洛北看他找得实在费力，帽檐一转，从门卫手中拿过本子瞟了一眼，伸出手指替他指出：“这里。”

“9月16日上午，会有家长带着转学生前来学校，届时予以通行，学生姓名简洛北……”

门卫读完哈哈一笑：“瞧我这个字，对，就是这个！”

“来，签个字。”

门卫递给他一支笔和一份出入登记表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疑惑道，“……不对，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啊？”

说罢又伸长了脖子朝他身后看了看，确定真的再没其他人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家长呢？怎么没陪同啊？”

简洛北接过笔，头也没抬，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忙。”

“有多忙？这么重要的事儿，这家长怎么……”

吐槽家长不称职的话差点就要说出口，门卫转念一想，这学生估计现在心里正不好受呢，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揭他伤疤？于是连忙噤声，偷偷去看当事人的反应。

当事人什么反应也没有，把填完的表往门卫面前一伸，抬眼看着他，语气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拽：“签完了，可以进去了？”

因对方这动作，门卫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

帽檐下是一双称得上精致的眉眼，眼神却轻倨淡漠，说话时薄唇轻抿，眉头微皱，看起来心情不佳，心有烦躁，也是这样细微的表情让他的淡漠中又稍显了些少年人的意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

门卫接过表，下意识低头去看上头的字，然后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饶他自觉掌握了草书飘逸之精髓，看了纸上那曲折蜿蜒连直奔云霄的字，也不由得打心底说一句佩服。

怪不得刚刚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字来了。

“……可以了，进校吧，进去后找年级主任或者你的新班主任都行。”

“哦，谢了。”

简洛北拽了拽肩膀上的背包，转身之前还不忘道了声谢。

门卫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端过枸杞茶抿了一口。

“人拽，字丑，不过还挺有礼貌。”

进入一中校园后，简洛北沿着一条种满梧桐的道路走。

阳光从头顶茂密的枝叶缝隙中漏下，在水泥路上形成斑驳残缺的光影，难得一阵的清风徐来时，梧桐叶在动，光影也跟着动。

简洛北摘掉帽子，拨了拨微乱的头发，光斑打在他再无遮挡的眉眼上，浓密的长睫不适应地颤了颤，接着唇齿间溢出一道突兀地咂舌声。

“啧。”

他人有些不爽，而且这份不爽从他昨天回到晏城时起就开始了。

不过倒不是因为父母不陪同他来报道而不爽，但具体也说不出来个到底为什么。

或许是突然间退学、搬家、再转学；或许是赶了一夜的行程，在车上没睡好；又或许是昨天还在六百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安静读书，今天就回到了这儿。

一如四年前那样，无论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还是毫无预兆地回来，都挺让人不爽的。

当然也可能有他那实验比亲儿子还要重要的父母的原因。

这两人整日泡在实验室忙得要命，顾不得管教他也就罢了，简洛北他一个人恣意又洒脱，却偏偏因着父母而被迫执行的两次，都不同程度地打断了一些他比较在意的事儿。

特别是四年前那件事……

一想到这里，简洛北的思绪就成了一团乱麻，索性不再去想，长指勾着鸭舌帽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突然从侧方飞过来一道残影，擦着他的衣角而过，鸭舌帽掉落在地，残影也因受到阻力而滚落一旁。

是一只脏不拉几的足球。

简洛北看了一眼那足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抬眼凉凉地盯着从操场匆匆跑过来的罪魁祸首。

不但差点砸到人，还把人好好的白T恤给蹭上一片灰，来人满脸歉意：“同学，真是抱歉啊，没伤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