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小公子(1)(2 / 2)卑微替身穿回来了(快穿)首页

他原本在北辽来朝的宴会上看贺礼,一时犯困闭了会儿眼,再一睁开,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要再过四年,那个人才会来到他身边。

秦宵游以为自己早就忘干净了,可是此时,天乾七年的雪夜又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

那年宫中烧着银炭,殿里暖气融融,几个宫人抱着外头摘的梅花进来,刚刚正好,一个裹着狐裘的青年跟在了后头,一抬眼就撞进他目光里面,被花影子泼了满脸红。

狐裘系得很紧,应当是透不进风的,偏偏青年脸还是雪白,在人群里面背过身,悄悄对两只手呵了呵气。一会儿,小太监到了青年旁边,领他分开人群上前,到了皇帝面前。

秦宵游后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缠绵病榻一段日子,太后竟误会他是悲痛以至,做出这样“以假乱真”的荒唐事。但太后身子骨不好,经不起宫里太闹腾,他也就默认了此事,干脆借此作幌子,不再选秀纳妃。

元宵夜宴那天,秦宵游渐渐痊愈,青年被公公领到他身侧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看酒樽,又看看盘子里硕大鲜艳的樱桃。倒还不招人烦。

秦宵游喝得略多了,便不禁玩笑了一句,说云身如今怎么不大爱讲话了,从前骑马献技,可是样样争先。

青年愣了一下,乱动的睫毛暴露了慌张心绪,抢一步移开目光不与秦宵游对视,抿紧唇,少顷才说:身体不适。

秦宵游收起笑容,自觉是玩笑过头了。慕家这个孩子他也知道,早产带了点先天不足,不要说骑马了,马背都没上过。喝酒误事,才让他有了这信口一说。

过了一个月,刘德神神秘秘带着他到宫中御灵殿,他一打眼就看到青年在马背上悠然闲逛,竟然单手抓着马缰,伸出一只手去捉树旁小鸟。看起来身姿漂亮,被绿叶从映。

见他笑了,刘德连忙讨赏,领了赏钱,又多嘴一句:这骑马啊,奴才也才知道不简单……

他暗地里从暗卫那里得知,青年摔了满身伤痕,有一回头都磕破流了好多血,太医一个月里去了十几趟映辉宫,差一点都要留下病根。

此后便国事繁忙,不怎么见了。

直到有一日,早晨一贯有的药膳没有送来。秦宵游才知道这也是那人学做的,那日高烧起不来,才耽误了一天。

如果说骑马是为了“模仿”不露马脚,这事却让秦宵游不明白对方是为了什么。

后来行军打仗,太后怕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知怎的非要他带上那人。那人似乎也知道他对此头疼,在太后走后,乖乖下了他的车架,换到了后面去坐。

谁知太后是手眼通天啊,不到两日就知道了此事,勒令皇帝不要闹别扭。当晚,两人睡在一起,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宵游才发现对方是一夜没睡,眼睛底下都挂着两圈乌青,在白皙的面容上格外明显。大概是怕睡着了冒犯到自己。当天夜里,秦宵游心里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翻过身将人抱住,低声一句:睡吧。

那人看着没什么血色,抱着竟然也是暖和的,被抱住了也不动,乖得不像话,一会儿,便悄声睡着了,呼吸平稳下来。秦宵游本以为自己怕是要一夜无眠,谁知听着对方呼吸声,竟也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对上那人面容。猝不及防之下,那人好奇和笑意还没来得及收,俱僵在了脸上。他颇觉好笑。

那次御驾亲征,打得惨烈,虽然最终赢了下来,秦宵游却也跟大军失散了。

他重伤意识不清之际,一个人隔了老远,纵马过来,一下子跳下了马背,捉住他的手,扶他站起,背着他往双峰关外走。

那人手指都被缰绳磨得满是血,马也跑了,只有他们两个半残。在大雪中的双峰关,秦宵游心想天要亡朕,一代明主竟要殒命在此。

但那人一直低低和他说着话,一向不爱讲话的人,只那一次竟然像有说不完的话,害得秦宵游不得不费劲听清楚,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从春天的一副联子,说到夏天太清池上的荷花,说到秋天炒栗子,晚霞簌簌落在御灵宫假山的半山腰上……吵得他风雪里半僵的身躯都有了点气力。

好在不到几天,四处找寻的士兵们终于找到了他们。

青年嗓子在那次坏了,太医说是在雪里被雪刮了太久,又一直开口,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幸事。

秦宵游那年与他除夕守夜了,才知道他会在春雷第一声时捂住耳朵,闭着眼睛睫毛乱动,半晌睁开眼睛,眼睛里倒映着烛火光和秦宵游,隐约像染了点忐忑。

想和他长长久久,于是冰雪消化之后,他们潜入民间热闹人群中,和世上所有有情人一样,去放两只河灯。那时秦宵游想说,我不把你当做别人。可是话在喉咙转了两圈,还是嫌太煽情,说不出口。于是烟花一下子在头顶绽开,巨大的声响淹没了他们的耳朵。

青年身体不好,这些年又坎坷,雪里徒步终究是落下顽疾。太医说他命数不久,皇帝勃然,他倒也像是很难过。太医只敢说尽力而为。

有一回,秦宵游比往日早下了早朝,发觉映辉宫门虚掩,像是有人在里头,便走过去。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交谈声。是刘德在和他说话。

“……就是烦太多,才会久久养不好。太医院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哪里要担心什么?必然长命百岁的。”

“我不怕这个。他当初为哥哥相思成疾险些丧命,眼下把我当做哥哥……未雨绸缪,没什么不对。”他脾气惯是好的。

“兴许这些年,陛下也想通了,不再执念于此……而且,太医们都妙手回春,未必,未必会……”刘德声音低了下去。

秦宵游简直恨这个奴才竟然这时候嘴笨,什么叫做未必,是一定不会。

“公公当初能想到我这里,而今,也再为他想想后路。若真有哪日,也好让我敢闭眼。”

“这是什么话,折煞奴才。公子当年能从双峰关带回陛下,自然是神仙般人物,太妄自菲薄,这世上的好风光都还没看全,切勿再说这样的话,让陛下听了必然恼火。”

“神仙人物,怎么敢顶他人名姓,和沽名钓誉也没有分别。从前还读圣贤书,如今也觉得糟蹋书了。”

他开了句玩笑,沉默了会儿,才接着道:“早朝快结束了,你快去吧。今晨风大,带件披风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