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说心道怎么可能没事。刚刚为了破坏雍鼎与地脉之间的联系,他用尽了半生以来积累的所有的浩然之气。可就算如此,阻断地脉的那一瞬间,自己承受的反馈也让身体受到了沉重的伤害。好在一切都如计划进行,自己也没有辜负孟尝君的托付。
这次事毕,他就要回到学宫,潜心修学,侍奉夫子。十年前,孟尝君对自己有一饭之恩,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孔夫子为儒门学生定下的准则之一。
薛姓壮汉没有多说话,他是孟尝君的一名食客,孟尝君田文在他的封地韬光养晦,凭借着几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在全天下广招门客,老薛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是薛城城北一个屠户,因为义气杀了人,被薛城大夫教人缉拿。
齐国虽然刑法不重,但杀了人最轻的刑罚也是徒二十年。他不想下半辈子都被发派到燕地修长城,于是就伤了押送他的里长和两个乡人,跑到了田文的庄园中。
田文此人,胸中也有些经纬。尽管薛夫只是一个小小的屠户,但他对薛夫却是知根知底。他知道薛夫是个鳏寡之人,家中上无老夫老母,下无妻儿子女,平日每天打渔晒网,只卖够酒钱就收了摊子。虽说懒散,可薛城的人都愿意去他那里买肉,因为薛屠户是出了名的一刀切,你若要半斤,他一刀下去,绝对不会多出半两,同样也绝对不会少上一分,童叟无欺。
田文听闻魏王有个叫丁的庖厨,他宰牛的时候刀子进入牛的身体内轻轻几下,牛的骨和肉就被分离开来。薛夫或许不及丁那般娴熟,但他的技艺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人,总有一天能够派的上用场。
于是田文就将走投无路的薛夫收在门下庇佑下来。薛城大夫怎么敢寻大名鼎鼎的国君的亲侄,孟尝君的霉头,这件事就此作罢。
果然,薛夫此人和孟说彼此之间素来有些交情,田文就派了他来接应孟说。
薛夫扶着吐了血的孟说,两个人按照计划从北苑穿过,买通的周国兵士就在北苑的小辕门等着他们。就在两个人都以为已经脱离险境,突然周围亮起一圈火光,两个人竟是被有心人蹲了个正着。
“孟大夫,等你好久了。”
薛夫刚想暴起伤人,却被孟说铁钳一样的手抓得紧紧的。
他抬起头,不远处火光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孟说也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他试探性的发问:“你是何人?”
“夜闯天子别墅,还敢反客为主的问主人家,倒也有点胆量。”
一个更加年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先前的年轻男子让开身为,一个华服少年从背后露出脸来。
孟说看到此人,心中一惊,这是,太子楽?
“少君可是太子殿下?”
孟说知道今夜不能善了,他身负重伤,薛夫又是一个莽汉,面对以逸待劳的周人,可以说毫无胜算。
“孟大夫为何不随着秦人一同离开。”
姬楽也不算明知故问,他知道今夜的事,孟说必然是其中一环。薛夫自以为买通了北苑的周兵,但他却没想到这是姬楽的将计就计。被贿赂的士兵一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子臼,子臼禀告姬楽之后,姬楽并没有让人抓住这个齐国人,反而他让兵士索性不去理会这个家伙,终于在今天,一并收网,一网就逮到一条大鱼。
孟说不知道姬楽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不敢保证姬楽是站在他们一方的。上位者做出决策,他们只负责执行。当初孟尝君也说过此行的危险,如果他被捉住,他唯一的结局就是在受刑之前自我了断。而在此之前,孟说看了看挡在他身前的薛夫,手上悄悄运力。
“对不起了,老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