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恩典(1 / 2)长歌谢昭宁(重生)首页

翌日,冬至,屋外寒风裹着细雪飘飘扬扬地落,不疾不徐。

霍长歌拥着锦被起身,恍恍惚惚的,似是人睡久了在发懵,一双杏眼也微有些肿,不大能全睁开的模样。

她抬手撩开床帐,便见床尾斜插着盏玉兔宫灯,内里的烛火已熄了,瞧着便是昨夜被烧掉的那盏,只小兔的左脸上并无那点朱砂痣。

霍长歌没急着唤人,愣愣望着它,不由便忆起昨日来:

她昨夜一时哭得感怀又心伤,只在他人眼中,却似有些莫名,尤其谢昭宁,止不住自责负疚,拱手折腰与她告罪,左一句“在下之过”,右一句“姑娘原宥”,其他哄人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却不料,他那连番请罪的话,又瞬间凝成一柄柄锋利的刀,捅得霍长歌愈发哭得止不住。

连珩腆着脸哄她她不理,连璋不耐吼她她也不顾,只一臂抬着挡了脸,哭得嗓音微微得哑,引得半个集市的人都聚了来。

她前世五年做过的亏心事,皆在昨夜被那一盏烧毁的宫灯勾了出来,悔得她实在难以为继一副泰然自若的外壳,悔得她也实在收不住歉意的眼泪。

周身一众人围着霍长歌面面相觑、指指点点,连那卖灯的摊主都傻了眼,只当她格外喜好那兔子灯,又赶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塞了竹柄于谢昭宁,让他拿了向她去赔罪。

谢昭宁便挑着那灯,躬着身,低沉了嗓音,忐忑又温柔:“赔你一个,不哭了可好?”

霍长歌手一伸,虽是攥紧了那灯柄,人却仍是哭。

谢昭宁一筹莫展地觑着她,眼见天色越发暗得深沉,就要到宫里落钥的时辰,无奈长长叹了气,认命似得转身将她一把负了在身后,与连璋、连珩出了人堆往回走。

霍长歌一手挑着那灯,趴谢昭宁背上与他照着亮,行过些微昏暗的街巷,一手揪紧他衣领,偏头眼泪顺着他脖颈就默默淌了他一胸膛。

谢昭宁一路将她背回车,她哭得两眼桃子似得肿,头也一阵阵得发着懵,往车厢内一靠,模模糊糊便睡了过去。

一觉天亮。

“郡主可是起了?”苏梅于屋外闻见动静,试探轻唤了她,霍长歌应她一声,人也回过神,苏梅便与南烟进屋服侍她起身。

“我昨夜怎么回来的?”霍长歌下床接了青盐去漱口,“我怎得不大记得了。”

“三殿下背您回来的。”南烟如实道,“说是无心惹恼了您,您一路哭到睡着了。”

霍长歌闻言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面儿上一点儿不带羞愧的,苏梅便忙与她打圆场,朝南烟讪讪轻一声:“我家郡主孩子心性,喜怒随心、爱哭爱闹,姐姐见笑了。”

“不敢,郡主年岁还小,又乃金枝玉叶,娇贵些亦是应当的。”南烟客气回她道。

南烟往日虽不苟言笑,人却规矩又好相处,平日服侍也仔细,正拿温水湿了帕子,要递于霍长歌净面,细瞅之下,轻“咦”一声:“郡主这眼睛,想来是昨夜哭过又吹了风,如今越发红肿了,苏梅——”

她将那帕子塞了与苏梅:“你来替我,我去寻些药来给郡主敷一敷,今日冬至,待陛下祭过天,午时可是要于永平殿中与皇后一同分食饺子的,皇后晨起便着人唤了郡主前去一并用午膳,届时见了陛下,这副形容可不好。”

南烟说完推门出去寻人,寒风擦着门缝吹进来,屋外冬阳照着一地薄雪,闪着亮晶晶的光。

苏梅将那门闭紧,摆了帕子拧干递与霍长歌,待她净过面,这才悄声说:“小姐昨日受了气?临行前王爷可是叮嘱过,咱虽在旁人地界上,骨头原也是硬着的,不需无端折脊梁。”

“谁能给我气来受?”霍长歌眉梢一动,挑出股子傲气来,转头觑着床尾那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原可不能再说了。”

苏梅点了头,得她一语宽了心,见她动作,心下了然,又抬袖掩着唇轻笑一声,眉目间妩媚动人:“你昨夜回来时,人都睡熟了,手里却还攒着那盏灯,三殿下送的?你可是自个儿说的,不联姻啊……”

“他赔的。”霍长歌斜觑她一眼,唇角一撇,想说甚么又咽了回去,只莫名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好烦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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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原是皇后身边人,既是她求药,众人便也乐于卖她个面子,霍长歌敷过她寻来的药,待到午时,眼皮虽然还是肿,红却是明显消了的。

霍长歌换过衣裳,带着苏梅去正殿,皇后正坐着与下首宫女说着话,嘱咐人将煮好的饺子送往各宫中,见她进来,抬手招了她上前,指尖一点她眼皮儿,抿着唇端庄笑道:“远远就瞧见了你这俩桃子眼儿,昨日怎得就哭成这副模样了?谁惹了你?”

“我不喜欢三哥哥,”霍长歌就势一撩衣衫,往她身前地上一坐,仰头可怜巴巴得将错就错道,“他摔我灯。”

“孩子气。昭儿性子宽和温雅,平日举止亦最为得体,定不是故意的。”皇后点着她鼻头温婉地笑,“可他也已经赔了你,夜里宫人可都瞧见了。”

霍长歌随即嘴角一撇,怏怏不乐道:“长歌晓得的,就是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