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陆允澄向自己道歉，初晴对他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没事儿，我知道你遇到了难处，说来这个事儿也因我而起，我哪能袖手旁观？不过你放心，我不过是假装嫁给你，等风头一过，我就出府，咱们各过各的。”　　　　“谁说的？”陆允澄很是吃惊。　　　　“你妈啊！”　　　　“我妈？”　　　　“对啊！”初晴理直气壮地眨眨眼，心想你不会不认帐吧，“这可是太太答应我的，我只是先待在府里，跟你做做样子，之后她会再为我打算。”　　　　陆允澄听完，先是吃惊，慢慢啼笑皆非，这俩人什么时候聊上的，还在他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他的事情敲定了，有人问过他了？　　　　陆允澄看着初晴，她今天盘的是时下流行的弦月髻，头上插着王氏送她的一支红色宝石发簪，明亮璀璨，衬得她的脸庞有如牡丹盛开，娇艳绝伦。　　　　陆允澄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灼眼，“你觉得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　　　　“难道你觉得嫁给我很吃亏？还是……像你刚才说的，你厌弃我？”　　　　初晴吐吐舌头，心想刚才讲他话坏果然被听去了。她尴尬地看了陆允澄，风姿卓然，翩翩公子，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难怪是京城勋贵圈的大众情人，平心而论，陆允澄的确是如意郎君的最佳人选。出身高贵，风度翩翩，人有教养，母亲又随和，但是，这并不代表初晴就要嫁给他，更别说给他做妾了。　　　　面对陆允澄的问题，初晴只好如实回答，“我并没有嫁给你很吃亏，只是给你做妾很吃亏。”　　　　陆允澄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想做我的正印夫人？”　　　　多一个人在场，听到初晴这话肯定以为她疯了。　　　　她面前的人是邺王府的长孙，且不说盛宠正隆，呼风唤雨，单凭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将来娶的不是侯门贵女，就是权臣千金。寻常女子想要入他的门也不能，更别说一个青楼出身的丫头了。　　　　初晴冷眼看着他，“不是想，是如果那样的话，我还能考虑。”　　　　陆允澄却表情平淡，道：“做我的妾有何不好？”　　　　初晴道：“不是说做你的妾不好，而是做妾本身就不好！妾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说，还处处矮人一头，跟奴婢没什么分别，甚至还不如奴婢呢。奴婢还有赎身的一天，将来还能嫁人生子，不嫁也自由自在。而妾却要一辈子服侍人，最惨的是一旦生下子女，还要管别的女人叫妈，你说难不难受？不单说我，天下有哪个女人是愿意做妾的？”　　　　陆允澄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很是惊讶，他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也不尽然吧。”　　　　“什么不尽然？”　　　　初晴问完，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不尽然都不想做妾”，说的也是，远的不说，就邺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丫头，多少人挤破头等着这个机会呢。　　　　哼，纯属是把他惯坏了。　　　　别人的想法做法初晴不想置评，毕竟她们时代还不同，犯不着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点江山，“反正我是不想，你娘已经答应我了，身为京城最出名的公子哥，可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好吧。”陆允澄点点头，却不知为何，有种口不对心的意思。　　　　陆允澄上个月随皇上同去汤泉宫，直待了半个月才回来。老王妃和王氏都挂念的不得了，刚一回家，就办了两场家宴，因都是后宅的姑娘少爷太太奶奶，没有太多规矩，初晴也就跟着参加了一下。　　　　而陈氏被老太太罚了之后，刚刚解禁，看见初晴就觉得牙痒痒。她本想着初晴是烟花女子，进了门王氏必然不喜欢她。自己稍加挑拨，不难让长房鸡飞狗跳，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竟与王氏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远远地只见初晴和王氏并肩过来，两人不知说些什么，王氏笑弯了腰，待走到旭辉堂外有苔藓的湿滑地方，初晴搀起了王氏的手臂，似乎怕她摔倒。　　　　陈氏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回头看见儿子陆允清的姨娘彩玉，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敞胸绣桃花枝束腰群，脸上施了脂粉，媚态横生，一低头时一对酥胸隐约可见。她一面走还在一面整理钗环，完全没将陈氏放在眼里。　　　　同样是儿子的姨娘，差距如此之大，陈氏恨声道：“呸，小浪蹄子，人家房里回来个人，你打扮成这样给谁看？”　　　　彩玉脸“刷”的一下落下来了，虽然没和陈氏顶嘴，心里却把她骂了一百遍，没本事跟长房的人叫板，到欺负起我来了！　　　　众人进了旭辉堂，乌压压将屋子坐满了。老王妃坐在首座，笑脸如花。陆允澄妥妥是家中核心，他一回来，连丫头都精神了不少。　　　　平日里王府男女眷是分开用膳的，可老王妃年纪大了，尤其邺王不在身边时，特别喜欢孙子孙女大集合，就趁着陆允澄回家之际，把各房的人也都叫齐了。而初晴也第一次看全了王府的各位主子。　　　　因为陆相如不纳妾，所以长房这边人口不多。一共只有一位少爷，两位小姐。大小姐陆梦珂已经出嫁，二小姐陆梦珏今年十六岁，随了王氏的性子，性格单纯，容貌与陆允澄有三分相似，十分娇美动人。　　　　而二房和三房除了陈氏和郑氏外，另有几房姨娘，子女要多些，最小的少爷陆允汶今年还不到三岁，正被老王妃抱在怀里。　　　　人到齐后，王氏便吩咐大丫头们摆饭，四间敞厅，八张桌子，还是坐得满满登登。席间自然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无一不全。初晴睡得正香被拉来赴宴，只能靠着美食强打精神。　　　　“澄儿，几日不见似乎清减了些，可是在外边受了苦，或是东西吃不惯？”老王妃看着陆允澄，满脸怜爱。　　　　陆允澄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儿过得很好。到是祖母，愈发精神，越长越年轻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喜笑颜开，“快七十的人了，还哪里能年轻？”　　　　“话可不是这么说，”郑氏接口笑道：“别看娘年纪大，精神头可足着呢，我常说该叫丫头们偷着看看娘每日都吃什么，我们回去也学着做一份，必能永葆年轻，比灵丹妙药还管用呢！”　　　　郑氏说完，女眷们都跟着笑起来。老王妃心情也更好了，陈氏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话头，心里暗恨，怎地就长房和三房都生了张巧嘴？她心里憋火，就对彩玉啐道：“就知道吃！”　　　　因为长房能上桌的人实在太少，初晴有幸坐在陈氏的旁边。听到这话，塞到嘴里的一块肘子差点没噎下去，彩玉从坐下到现在只吃了半块莲藕，两条豆芽菜，而自己前面的水晶肘子只剩骨头了。　　　　彩玉也觉得不忿，“我哪吃什么了？少爷太太们说话，哪有我的份，我也不敢抢太太的威风！”　　　　她言外之意是，你不吃你怎么不说，讨好老太太这种事儿，本来也轮不到我。　　　　陈氏果然气得直翻白眼，初晴感觉身边的两个人有点硝烟，怕把自己点着，往王氏身旁挪了挪，王氏身为长媳，忙着分派打典，凭她有限的智商有点焦头烂额。　　　　陈氏看初晴低头吃饭，王氏也没功夫理她，突然对她道：“这道梅菜笋干极好，你多吃些。”　　　　她是二房太太，而初晴是长房少爷的通房，地位悬殊，原本是说不上话的。突然向自己视好，初晴有点受宠若惊，“谢……谢二大娘？”　　　　她一时没想到什么称呼好，听到“二大娘”这个称呼，陈氏的脸果然黑了一下，大家子就这点不好，人物关系太复杂，搞不好就叫错。　　　　陈氏笑眯眯地看了陆允澄一眼，“我这侄儿，论相貌，论才干，真是人间少有，我常说，你也是个有福的。”　　　　初晴无话可说，只能保持着“太太说的对”的节奏。　　　　陈氏嘚啵了两句家常，似乎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突然话锋一转，“可我听说，怎么他昨儿还是睡在了绿竹轩？”　　　　初晴吃光了肘子，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陈氏真是闲出屁来了，竟然在长房密布眼线，连陆允澄昨晚睡哪都知道？　　　　初晴没有搭茬，陈氏不甘心就此住嘴，压低了声音道：“说来也奇怪，你这般年轻貌美，又与他分别了半个多月，他怎么就忍心将你扔在外头？只怕……”　　　　陈氏故意停住，吊初晴的胃口。可初晴这会儿别说胃口了，差点就要吐出来。　　　　陈氏见初晴还是不说话，只好接着道：“听说允澄一回来，先去给大嫂请了安，之后……就自己往绿竹轩去了。你也知道，大嫂这个人家教好，父亲是探花郎，家里几代书香门第。有些事难免严苛些，你也不用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氏说完，打量初晴的表情。初晴明白了她华话里的意思，你知道陆允澄为啥回来没去你那？都是王氏教唆的，王氏为人古板，家里是书香门第，肯定是她不允许儿子亲近小妾！　　　　初晴假如真和陆允澄你侬我侬，可能还真会有这样的怀疑。可陈氏完全错误估计了形式，这挑拨离间的手法也太低劣了！　　　　初晴眨了眨眼，表现出一副心思单纯完全不懂她说什么的样子，“是啊，太太出身高贵，自然家教好。”　　　　陈氏看她那样似乎真是没听懂，心想缺心眼还是怎么的，继续道：“是，所以我说你也别见怪，这几日允澄刚回来，她管的严，日后你们相处的时候多着呢……”　　　　初晴继续眨眼，美丽的脸庞仿佛懵懂的小白兔。　　　　陈氏心想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没听懂？忽见初晴起身与人打招呼，“四姑娘。”　　　　四小姐陆梦珏刚去找陆允澄闲话回来，见初晴跟她打招呼，就站住了。陈氏知道这姑娘是难惹的，便住了口。只是彩玉听见刚才的话，气得把手帕子撕个稀烂，敢情陆允清不到我房里来，都是你管的！　　　　初晴就想借着陆梦珏让陈氏闭嘴，没什么好说的，便冲她笑了笑，“四姑娘好。”　　　　陆梦珏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你长得真好看。”　　　　初晴笑了，觉得这小姑娘到是直爽，“四姑娘也好看。”　　　　“比你差远了。”陆梦珏果然是个颜控，对初晴好感度大大提升，在她身旁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老王妃说过“事宜从简”，所以初晴进门并没几个人知道，“上个月。”　　　　“哦，哥哥真是有福气，”陆梦珏显然不会以什么青楼出身衡量人，她觉得初晴长得美，拉着她的手说笑起来。　　　　陈氏看见这情景，还没出口的话只好讪讪收了回去。　　　　初晴斜睨了一眼，在王府里，长得好看果然还是能当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