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章 赵四哥怒斥袁家婿,刘三爷暖心秀萍妈2(1 / 1)荒村首页

兄弟仨回到家里,赵妈妈坐在铺上,听得外面响动声,问道:哪个?忠仁答应道:是我们。三人进了锅屋,点上油灯,忠仁问妈妈:还没睡啊?赵妈妈道:妈哪能睡得着呀,说说看,怎回事。忠仁道:小跟男估计是跟别人私奔了,袁家去人到二舅家闹事。赵妈妈道:人是在他袁家没得的,跑到丁家要什么人。忠仁道:妈跟忠志一个话。赵妈妈道:小跟男找没找着?忠仁道:没找着,袁家人被小老四发作一顿回家了。赵妈妈道:这个小跟男不省事,让人操心。赵妈妈欲起床烧给儿子们吃。忠仁道:你当心受凉,我们自己烧。忠仁揭开锅盖,里锅还有半锅糁子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尝尝,道:不热了。忠礼道:我来烧火热一下。忠志道:刚才在荡里寒风吹着了,身上寒簌簌的,大哥,弄二两酒喝喝,暖暖身子。忠仁道:喝酒又没得菜子呀。赵妈妈道:挑几颗青菜洗洗,条台上还有些山芋粉粉条子呢。忠礼摸黑去菜园子里挑了青菜,洗净切碎。忠志道:弄些肉跟青菜烧烧再好呢。赵妈妈道:馋死了,这么晚了到哪块弄肉呀?忠志道:我去厂里看看,听章会计说的晚上买肉烧夜饭,顺便跟明天中午带的。赵妈妈道:讨人家集体的便宜不好。忠志道:我会给钱的,食堂里明早再去买。忠志说罢便出了锅屋。忠仁道:天黑,走好了的。忠志回答道:不碍事,走晚路惯了。

忠仁忠礼陪妈妈没说上几句话,忠志拎着肉进屋了,对妈妈道:妈,你放心我真给钱了,一共两块钱不到。忠仁剁肉,忠礼烧火,刻把钟工夫,肉香味四溢,忠礼道:大哥,你尝尝烂没烂?赵妈妈道:沼虾等不得红,才多大工夫呀,扒锅不熟,忠礼,你再添些草嘟嘟。又过了十几头二十分钟,忠仁揭开锅,搛了块肉尝尝,道:差不多烂了。遂装了些肉舀了半碗汤端给赵妈妈。赵妈妈道:我不吃,夜里吃荤腥胃口不好。忠仁道:没多少,不碍事的,平时吃些荤腥,你哪舍得吃。忠礼道:轮不到她吃,家里这么多侠子呢,今个逗巧,一个侠子没跟她睡。赵妈妈接过碗吃了,尔后说道:肉烂了,我都吃得动了。忠仁又将粉丝青菜放锅里,烧透了,忠志拿了碗说道:就在锅上吃吧,锅屋里暖和。将一瓶酒三分三倒入碗中,忠仁装了菜,屋里热气腾腾,酒香扑鼻。兄弟仨吃酒谈心。赵妈妈看着他们,心里喜滋滋的,想道:这些年来兄弟仨虽不像有些人家分心不和睦,但总有些磕磕绊绊,还没有过像今晚这样子谈得来过,活像他们小时候一样。兄弟三个喝过酒吃过晚饭,妈妈道:锅碗我明天收拾,你们睡觉去吧,天不早了。忠志道:我还要去厂里看看呢。赵妈妈道:喝了酒了,过坝口桥小心点。忠志道:不碍事,才喝二三两酒。

第二天,赵妈妈仍不放心娘家侄女的事,正好是星期天,吃过中饭,便着忠礼去二舅家看看。忠礼去了半日,天晚才回来,赵妈妈忙问道:小跟男找着没有?忠礼道:没找着。赵妈妈道:那你怎么去这么久才回家?忠礼道:二舅昨天晚上一急,夜里又受些寒,生病了,我在他家就多陪他玩些时候。赵妈妈道:不碍事吧。忠礼道:到大队诊所打过针了,我回来的时候好多了。赵妈妈这才放心,忠礼又跟妈妈讲了跟男一些情况,说是昨天五更头里,她们庄上有人看到跟男跟那个姓冯的瓦匠一起走的,听说是去了男侠子姑妈妈家,袁家人得了消息,下午派人去了冯家姑妈妈家,也是袁家舅舅家,人家说根本没有来过,娘家侄子人影儿也没看见,袁家人只好扫兴而归。赵妈妈道:袁家人没到你二舅家闹吗?忠礼道:这倒没有。赵妈妈道:没闹就好,你去喂下猪食,妈把锅刷刷焐些洗脸水。忠礼一会儿又跑过来,对妈妈道:妈,猪把猪栏杆拱坏了,跑到菜园子吃菜了。赵妈妈道:打算过个把月杀它的,不想现在就作圈。赵妈妈又喊来文巧,到菜园子里吆猪,大黑狗也在猪圈前后窜来窜去,赵妈妈喝道:大黑子,死旁边去。大黑狗站着不动,祖孙三代好不容易把个猪赶回圈里,忠礼用棍子把猪圈栏杆加固好。赵妈妈一边喂猪食,一边用猪食板打着猪屁股,骂道:不还债的,好好的圈里不蹲,跑出来把个园子里的菜作的看不得的。赵妈妈喂了猪食,收拾停当,等着家人收工回家吃饭不提。

再说秀萍妈妈肖玉云,吃晚饭的时候就觉得头有些昏,直打转,心想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没作声,吃过晚饭坐在锅屋小桌子边歇歇,来兄来娣姐妹俩洗了手脚,上堂屋睡觉,临走来兄道:妈你也洗洗上铺吧,天冷。刘妈妈道:晓得了,你们先上铺吧。来兄走后,秀萍妈坐在那里充起了盹,一阵风吹开破木门,惊得她打了寒颤,打算起来舀水洗脸,刚站起腰还没直呢,觉得眼睛发花,头比原先转的厉害,复又坐下趴在桌子上。刘三爷吃了晚饭,上船准备下荡,见刘家锅屋里亮着灯,却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他晓得,侠子们从不在锅屋做蒲包的,笆墙上的泥斑斑驳驳,四面透风,夏天倒是凉快,冬天里就跟外面差不多了,他弯上路,来到刘家,透过门板缝看见秀萍妈妈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他站在门外说道:玉云还没睡呢?秀萍妈听得外面有人说话,听声音像是三爷,便应道:没呢。三爷又问道:就你一个人啊,侠子呢?秀萍妈道:她们睡觉去了,你进来坐坐嘛。三爷道:你一个人在屋里,我就不进去了。秀萍妈道:怕什呢。

刘三爷进屋,站在桌边,问道:怎么还没睡呀?秀萍妈道:头有些昏,歇会儿。三爷道:要不要去小诊所看看。秀萍妈道:天黑了,不去烦人家,歇会儿就好,你还下荡呢?刘三爷道:嗯,现在正是割黄蒲柴的时候,会有夜摸子下荡偷割呢。秀萍妈道:再看年把就上岸了,你那个老寒腿,就是长年累月湿的,最近有没有发?三爷道:还好,发了两回,不太厉害,我趁着能动,再看几年,看滩活不重,就撑撑船。秀萍妈道:还不重呢,在干岸上手伸出来还冻手呢,何况在水里撑船。三爷叹道:苦几年,挣些工分钱,等不能动了花花。秀萍妈道:到老了焦什呢,几个闺娘呢,养不活你呀。三爷道:不能指望她们。秀萍妈道:这些年多亏你贴补贴补的,不然的话,这么些年不晓得挨得过来呢。三爷道:兄弟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的,好好照顾你们娘儿几个的,可惜得了,也未照顾得好。秀萍妈道:有这样就不丑了,有些人家兄弟打得死生活挨的,就说吴文喜吧,他亲嫂子去称稻还不肯呢,人家队长都肯了他去做什么仇人。三爷道:不说他,像他这种人又有多少呀。秀萍妈道:我晓得你心里这么多年一直在乎我,不过碍于侠子脸面说不出口。我不同意是我怕连累你,你单身滑条的,多贴就多贴些,少贴就少贴些,招起来就不同了,一家子几口子就指望你苦了。三爷道:唉,不去想这些了,等我们老了,侠子都出门了,再共起来过,相互有个照应。秀萍妈道:等侠子都出嫁了,我们日子就派好过了,我不信她们会不问我们信。三爷道:三丫头洋机手艺学得怎样?秀萍妈道:听她说还行,师傅待她蛮好的,听她说师傅没得闺娘,想认她做干闺娘呢。三爷道:肯学就行,有个手艺总归有饭吃,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不说了,我得下荡了,你也早些上铺。秀萍妈道:嗯呐,我也舀水洗手脸。说着站了起来,忽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三爷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大声向堂屋喊道:小三子,快起来,你妈晕病又犯了。姐妹俩闻听,穿了衣裳,推门进来,三爷道:来兄你去诊所带先生,来娣你去喊你二姐二姐夫过来。姐妹俩出去了,刘三爷慢慢坐在地上,托住秀萍妈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玉云玉云,秀萍妈心里有数,只是不能动,也没得劲动。她经实过的,张个嘴睁个眼皮子就会呕吐,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刘三爷怀里。

秀娣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忠礼家,站在窗户口带着哭腔喊道:二姐,妈晕过去了。忠礼刚上铺,还没睡着,听了来娣喊声,一骨碌起身点灯,穿了衣服,秀萍也要起身,忠礼拦道:你临生足月的,哪儿能乱动呀,我去就行了,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就叫大巧子过来跟你睡。说完出了门,领着来娣小奔去刘家,进了锅屋里,朱先生早他先到,正用听筒听秀萍妈心脏,听完,说道:心跳还正常,看她脸色,估计是贫血引起的晕厥,忠礼道:碍事吗?朱先生道:这个哪个敢保证,夜里不发了还好些,再发了就不好说了,最好去公社卫生院挂葡萄糖。忠礼道:那就收拾收拾去柳泾。朱先生道:暂时还不能动,先倒些红糖水给她喝喝,等她稍微缓过来再动她。忠礼问来兄道:家里有红糖吗?来兄道:没得。朱先生道:没得红糖白糖也行。来兄道:白糖也没得。刘三爷道:我家锅井里还有些呢,快去拿来。三爷锅屋门没锁,来兄拿来白糖,舀了半碗汤灌水兑上,抿了一口说道:有些凉。朱先生道:不碍事,快些喂她两口。来兄用调羹喂了几口糖水,秀萍妈心里有数,晓得张嘴,喝了几口,不一会儿心里舒服多了,微微睁开眼睛,也不觉旋转,示意来兄把她扶坐起来,朱先生道:暂时不碍事,我先走了,你们赶快收拾收拾上医院。

送走朱先生,忠礼问三爷:现在怎么弄?三爷道:当然是去柳泾了。秀萍妈道:都好了,去什呢医院呀。三爷道:你刚才没听见先生说呀,来兄抱床被子上我船,就撑我船去,现成的棚子。来兄抱好被子,打着手电筒,三爷忠礼一边一个托住秀萍妈的胳膊,把她架上了船。三爷道:来兄跟我们去,来娣蹲在家里看门口。来娣道:我一个人又不敢在家睡觉。秀萍妈道:门口不要看,家里没钱没钞的。忠礼道:那你把门锁好,跟你二姐睡去,顺便告诉她我们上柳泾了。三爷开了自家的门,从床顶头席边底下拿了几块钱。又从巷口子里拿了一把篙子,上了船对忠礼道:两把篙子撑快些。忠礼道:走涧河还是走外荡?三爷道:新涧河通了,走新涧河近二三里路呢。

船出坝口入荡,再转入新涧河,约摸半个时辰,到了公社卫生院。忠礼挂号,来兄找来医生,医生问了情况,又查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大碍,先挂几瓶水。三爷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递给忠礼,忠礼道:不用您钱,我在家里拿了钱的。三爷道:拿我的钱,你们钱省在哪里,秀萍坐月子要用呢。忠礼本不肯要的,三爷一再坚持,忠礼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接过钱去收费的窗口交了钱,剩下的又还给了刘三爷,秀萍妈挂上了水,三爷道:忠礼你上船睡觉去,顺便看船,来兄你就在你妈身边充充。忠礼道:你上船睡去,我来看水。三爷道:你明个还要上课教学生呢,我反正没事,船住在滩边睡觉,不要讲这个礼了,去睡觉吧。忠礼招呼了秀萍妈一声上船去了。挂完水,便又撑船回家,回到家已是鸡叫头遍了。

忠礼回到家里,不想惊动秀萍,来到西屋,喊醒了妈妈,赵妈妈问道:秀萍妈碍事吗?忠礼道:不碍事,回来了,西头房里有人睡的?赵妈妈道:大巧子小雪她们在床上睡呢。忠礼道:大巧子没去东屋睡呀?赵妈妈道:正要去的,来娣过来了。忠礼噢了一声,赵妈妈道:你没地方睡,就蹲妈脚底下拱拱,妈坐起来,反正也睡不着了。忠礼脱了棉衣,拱在妈妈脚底下,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忠礼正做着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披衣点亮了灯,开门,惊道:你五更头里从哪块过来的?赵妈妈问道:是哪个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