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和张飞率领着大约一万五千将士，绕过山路、避开了主道和城池，往阳武的方向快速前进。

为了不被轻易发现，他们趁夜色行动，连火把都点得很少，能大致看得清脚下就足够了，还特意在马蹄上系了麻布，以免发出过于明显的声响。

天空也很帮忙的布满云朵，使得原本就昏暗的林子里更加黑漆漆的一片，军队便可隐蔽地迈开步子。

“翼德，你们二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刘备骑在马背上，压低嗓门、斜起身子往一旁的张飞靠过去了些，单耸着眉毛问道，“从客舍出来之后你就好像没说过话。”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别管了。”张飞的表情十分严肃，愤愤地看着前方，心中的怒火没有一丝消退。

“诶、诶，别忘了，我们……”刘备一下停住嘴，回头看了看紧随的士兵，将马的方向又往张飞凑近，声音放得更小了，“我们三人可是结拜兄弟，还得通力合作，过去的……就算了吧。”

“嗤，当初若不是这个原因，或许我早就把你杀了。”张飞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时至现在，对刘备的恨即便无法忘怀，却也早已深埋了起来，这明显是一句意在发泄的气话。

“喂，骗你的可不是我，是云长，不用把气出在我身上吧？”刘备很不满地歪起脑袋，斜视着张飞，“怎么和大哥说话的？”

张飞用鼻子长呼一口气，咬了一下牙根，没做什么回应，默默地看着远方。

“一直没探听到云长的消息，就越说明他在曹操那里，现在我更担心的是倩儿的安危。”刘备也将视线移向了昏暗的前方，继续说着。

“有那混账在，你的倩儿应该没事。”张飞维持着表情，轻声应道。

“你倒还挺信任他。”刘备不屑地用眼角瞟了张飞一眼。

“我说了，这是我和他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因此影响到和大嫂的关系。”张飞白了刘备一眼，随后推测着说道，“他或许也在担心是不是被我们发现了。”

“嗯，那……如果他不愿回来了怎么办？”刘备有些失落地问道，把脑袋都低了下去。

“也罢……”张飞假装很洒脱的样子，却气得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随后接着说，“那他便是曹操的人，只能战场上见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刘备又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张飞，“难不成你还想杀了云长？”

张飞终于将视线移向刘备，可望着他那不敢相信的眼神，张飞又沉默了，缓缓地再度转回脑袋，冷眼看着前方。

刘备也知道，若不是为了要从善，也为了能重新踏入生死轮回，自己或许在一开始就不会和关羽、张飞这两个上辈子的仇人待在一起，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改变，三人确实积累下了不浅的情谊，刘备现在是万万不希望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遭到破坏和颠覆，甚至害得与怀有身孕的妻子失散，害得忠诚的军师死在怀中，害得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地盘，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当朝的丞相曹操。

“不知叔至他们现在到哪了。”刘备也将脑袋转了回去。

……

关羽和张辽在解困白马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追赶袁军的逃兵，稍作整顿之后便启程返回了。

时至夜晚，军队挑了树林中比较宽敞的地方搭了简易的营帐，附近栖息着不少野鹿，士兵们捕了几头，大快朵颐地吃了个干净，为不停奔波而疲惫的身体补充了能量，随后便依次入帐，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云长，你挂在赤兔的侧身冲出去，是不想被袁军认出来吧？”张辽坐在火堆旁的大石块上，摊开手掌对着火焰取暖，向身前的关羽问道，“生怕被得知是你帮助我方打了胜仗而影响刘玄德在袁本初那的安危？”

“文远，你就别多问了，我们三兄弟之间的烦心事可多着呢。”关羽坐着一根粗壮的枯树干，手肘撑着膝盖，两眼无神地看着火堆中那正在舞动的火苗。

“也罢……你们三人都不是常人，确实难以捉摸。”张辽笑了一下，漫无目的地四面环视起来，“就像你今日竟突然冲出去，我先前的部署全都白费了。”

“嗯？你……有过部署？”关羽抬眼望向张辽，看起来完全不知情，“我可能走神了，没注意。”

“唉……算了，打赢就好。”张辽无奈地摇了摇头，撇起了嘴巴，“不过那孔秀根本不感激我们，或许是因为你我都是从他人处转投而来的。”

“他想与那颜良单战，怪我抢了功劳。”关羽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晃动着嘴角的杂草，显然没把孔秀放在眼里。

“其实那颜文恒可是一员猛将，并非孔秀一人能应付的。”张辽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打算入帐歇息了，“早点睡吧，云长，明早还得赶路。”

“嗯，一会便睡。”关羽又看向了火苗，想着自己的心事。

张辽正要回身走向自己的帐房时，余光突然扫到关羽身后的树丛轻轻地摇晃了几下，似乎是被什么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