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行军的苦与乐】第二次决斗(1 / 2)拉特利耶与娜莎的发条首页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团长批准。”

卡赛萨留含着勺柄,“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以荣誉的名义,我要与阿德纳决斗。”

拉特利耶的要求令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一抖。

他的愤怒无以言表。

“你想要干嘛?”阿德纳凶恶地看着他,手指正摆弄在刚缴过来的剑上。

“如果你不见血,纷争是不会休止的。”查茹兰特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在他们的愚弄中沉默无数次,在他的面糊里图口水、抛沙石,偷走他的弗兰郎,甚至一把将他推到河里去,差点被淹死。如果有什么是能够称之为大度宽容的精神,拉特利耶早已原谅他数次,这都不要紧。

拉特利耶唯一不希望的是背负着从未犯下的罪恶,得以遐想树苗从来没有受到光芒的滋润,突然触及的强烈反应。这一刻他已无法忍受,紧合双齿,青筋隐隐显露,但他没有剑,阿德纳也不肯妥协。

“我接受,你这样的人,我恨之入骨。”阿德纳肆意挑衅,将劳斯丹德大人赐予拉特利耶的宝剑拔出,指向他的脖子,“我坚信不疑,你们都是在滥用权力。”

“查茹兰特先生,我有些礼物要送给你。”安塞拉尔将娜莎搜集的签名摊开,遣他的侍从的座驾奔波在队列之前,让他们清晰见到二百八十九双眼睛,他们的证据就刻在所见的事实,如今就在略有泛黄的草纸之中昭然书写所见的事实。

看似矢口无言,实则众人的取态了然于心,苹果永远不能伪装成菠萝的味道,更不能伪装成蛇蝎的毒液般的苦涩。

“你为何决斗?”团长面无表情地问。

“阿德纳夺走我原有的剑,污蔑我的清白,屡次羞辱我。”拉特利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言语中充满火药味、被撕碎的纸张在心中汇聚成无法遗忘,却极其闪耀的火光,它们落在草地之中,灰烬依旧闪耀,恨不得将饱含炽热的红絮全倾泻在眼前的仇敌身上。

“批准。”卡赛萨留面无表情,他将自己的剑递给拉特利耶,“我借给你,无论你是否倒下,都要归还。”

“谢谢团长,我不是那种有借无还的人。”拉特利耶双手接过剑,让剑面贴在手掌上,转身对阿德纳说:“你有想过闹到今天的处境,我成全你。”他向上一抛,锋刃尚在半空之时正握着剑柄,坚定、冷静和愤恨的眼神死盯着对手,远不及他面对自己的敌人时所要凶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迅速将你手上所握的剑,它的主人渴望其回归,我就既往不咎。”

“绝不。”阿德纳以弓步前进,迅速向面前所憎恶的面孔挥砍。

拉特利耶本能地挡反并趁机挥剑。

利刃差之分毫,仅剩一簇头发的空隙则砍中阿德纳左手的中指和食指。

缄默之中,拉特利耶将左手靠在背面,从众人的视线所看,就像是他叉着腰对付阿德纳,面色不惧,步伐轻松,还能算到自己的退路,他的手藏匿在剑柄似的,它没有盾,从关节到筋骨之间全都是盾。

阿德纳毫无规律与技巧性的进攻,若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孩童般乱画比划一样,拉特利耶从缝隙中钻出一条刺破手指的机会,迅速将剑以下斜方向上提一划,在对手握剑的手指划开一条一弗捺的血痕。

“他果然没有骗我。”卡赛萨留对拉特利耶的青睐溢于言表,碍于世俗的苦难附着在他的骨骼和血肉身上,惋惜就从面容上散落,“可惜,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墨利乌斯的信条,它是否真的让公义到来。”

利盖尔漫不经心地看着不断挥舞的两把剑刃,“令公义动摇得支离破碎,欧珐与阿卡玖特之争[1]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人们要挺过不义之治的反攻,事实证明对抗时常以悲剧收场,更确切的说类似瘟疫。”

中校斯歇默作为他们的公证人,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观察静态厮杀的行动。他还以为是两只兔子的偏执所导致的撕咬,冷眼旁观,甚至不屑一顾,他觉得宁愿在战争中拼杀也不愿意看到自相流血,做困兽之斗要好的多。

莫林在军伍之中看得火燎,“他们之间的芥蒂早就化为鞭打对方的棘条。”他渴望看到好友赢得这阵决斗的机会,毕竟输的一方就要灭亡,赢的一方则彻底清算多年的仇怨。他能做的,仅仅是在自己能察觉欺凌到来的时候站在好友一边,他们才会望而却步。

比菈同时怀揣守护好友的理念,他的鼓棒被攥得紧实,心灵却炽热无比,也一同挨过苦头,尝过阿德纳朋党的拳头和匕首,仅仅只是因为盼望站在休止恶行的前方。多拉斯始终隐瞒自己的身份,无疑是抛却过往而来,他并没有遗忘理性,在这番年纪,伪装成冲动的自己,不计风险的背后除了友谊之需,更是迫切需要隐匿自己。

一对紫瞳蕴含着神秘和洞悉周边的底蕴,他同样憧憬大海,但也畏惧海浪随时能伸出泡沫汇成的触手,也畏惧时刻在家人布置的眼线,在他离家之后所蔓延到的每一条路上,因此他来到陆军,以匿名身份参与到擂鼓进军的一份子。

“费劲心思,才逃到能够交汇心流的朋友身边,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比菈便对莫林轻柔答复,某些程度上,他的语气更像宅家学礼的贵族闺女。

莫林坚信他的力量,“的确,但他一定会赢。”

普利特倒是一言不发,这与他平日骂骂咧咧的个性一点也不像,他的手指极度安分,枪都怕被捏凹一处。

经过不断的单手下挑、上撩、横截其腰腹、挑刺回击,拉特利耶始终以右手不使蛮力,在他的眼里剑刃和泥鳅没什么两样,重要的不是鱼鳍,而是鱼齿。阿德纳越显疲乏,大幅摆动不断消磨自己的耐心和潜在体力,当烈火般的攻势——斜击、竖劈,反手以手腕对天,斜刺对方的招式,他的努力,换来得只是金属被敲打合叠的清脆响声,全然不顾自己即将暴露的破绽。

查茹兰特有好几次已经见识血要溅到对方的机会,莫名的回声在只有属于自己的耳畔边响起:

“不会,杀戮是不正义的……”

他一旦对此有任何犹豫,就会见到自己的鲜血流淌。

“啊……”

周围的士卒见状都为之动摇。

拉特利耶的手腕被落下一条正在泛血的伤口,它充足的证据——贫瘠的一寸土地突见的几滴红印章,在庞大的阴影之下占据食指大小之处。

阿德纳用冰冷的语气诉说自己的猖狂和兴奋,“你看起来要被我砍死了。”

查茹兰特没有回复白痴言语的动机,便换另一只手握剑,触碰他的剑尖,示意继续战斗,也不显得愁眉苦脸,即便疼痛要麻痹他的右手,扰乱他的思考和反应,亦不得不回应一个问题:

“我有必要剥夺他的性命吗?”

他就这样迷茫着,又以一种似狠非戾的进取压退阿德纳的一切打击,呼吸变得没有节奏,被控制的愤怒化为理智是好事,但决斗的双方不会留情,即便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它。

之所以要流血,是因为自己的怜悯恰逢在不合适的时机流露,但他并不愚蠢,甚至能看清对方腰腹两侧的暴露弱点,于是便用迫近手段转移他的注意,以便全都盯在他的面容和胸肩位置。

等到阿德纳又撇开拉特利耶的剑尖,试图一剑封喉处决他的对手之时,查茹兰特的脑袋便迅速垂沉,像鳟鱼贯入海洋,激起零丁海沫,整个身子也压低前斜,迅速敲打阿德纳的握剑之手,划破面向手心的一侧。

袖口留下一摊血渍,局势显得明朗。

“我说过,做这么多幼稚龌龊的举动,还给你两倍的伤害,一倍是告诫,另一倍是原样的苦楚。”拉特利耶即便换一只手也能取胜,他自己坚信不疑,但阿德纳却不能,且不说他有没有用剑的天赋,单单是他用惯的右手在风中酣饮流续的麻痛,左手就更加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