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中,我将捕捉到的零散信息拼凑出了大概的样子,关于多恩,也关于这里如何变成废墟的始末由来。
战争。
我推测的没错,是战争导致这座城市在几天之内变成了一片生机凋零的废墟。在变成废墟之前,这是座安静祥和的中型城市,一开始这里的居民不认为战争会波及到这里,因为这座城市并不是军事重地,但是随着战事的升级,参与的国家变得疯狂起来,开始对所有的城市进行无差别攻击,最后竟然演变成世界级的战事,两百多个国家有一半都参与进来,所有的约定和制限都被导弹炸成了粉末。
被狂轰滥炸了三天之后,这座城市中所有的功能性设备都停止了运转,活人几乎被消灭殆尽,只剩下我眼前这几十个人,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来援助他们,也无处可逃,能逃到哪去呢?哪里都是战争,而待在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虽然缺衣少食,但至少不用再担心导弹在头顶爆开。
我同意他们的意见,谁要是对着一片废墟继续发射导弹,那这个人一定是个瞎子。
但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起来。活不下去的人多了就会自然地整合起来,就像他们这样自力更生,又或者趁着战乱烧杀抢掠,变成强盗。
很不幸,他们是前者,而后者每个月都会来找他们索取一部分劳动的成果。
“那你们给了吗?”我问他们。
“给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情况,都会适可而止,并不会狮子大开口。”他们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
还是群有道义的强盗。
“为什么不反抗?”我继续问。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抢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沉默,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老人哆哆嗦嗦地开口。
“那些强盗里面也有我们的亲人。”
原来如此,我点头。
“为什么你们不加入?”我对这些问题很感兴趣,所以不准备停下。
而且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不用自己累死累活。
“总得有人做事,而且做强盗更危险,前几天就有一伙强盗被流弹击中,全部炸死了。”
原来做强盗也是种高危职业,我再次点头。
“所以你们宁愿交出手里的食物,来换取相对安稳的生活。”
“就是这样!”那个提着拖把的妇女突然激动起来,不知道我这句话哪一点刺激到她。
“全部都是因为多恩!就是他挑起的战争!就是他!我们才会过上这样悲惨的生活,就是他!我的儿子才会去做强盗!就是他,我的女儿也死了……”说到后面,妇女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变成无声的啜泣。
原来多恩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这座城市就是因为他而变成废土,不错,这个人值得一杀。
妇女还在抹着眼泪,像是传染病似的,周围的很多人都开始哭泣,我想我该走了。
我十分了解她的痛苦,也非常地同情她,同情这里的每一个人,但那又怎样,我只是一个刺客,找他们只是了解一点我需要的信息,现在我已经知道我要刺杀的目标是谁了,但也仅此而已。
在他们这里了解不到更多的信息,他们所知道的仅仅是多恩是所有罪恶的源头,但至于多恩在哪里,长什么样子,他们一概不知,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连导弹从哪飞来的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坚强地活下去。
嗯,希望他们能够看到曙光。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告诉他们,我该去其他地方问一问多恩的所在,然后替他们宰掉这个作恶多端的魔头。
这时候人群产生了一阵骚动,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在人群中挤出一个缺口,恶狠狠地用枪口对着我。
我认识那把枪,16倍镜的重型狙击枪,差一点我就被这把枪打成一堆碎肉。
很明显,这是来寻仇了,被我轰爆脑袋的家伙不知道和眼前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就算我速度再快也躲不过去,不过我压根用不着躲闪,不仅仅是因为枪身太重,导致女孩奋力托举的枪身摇摆不定,还有人开始对她进行劝解。
大概是我表现出来的友善感动了他们,或者是惧怕我那恐怖的速度,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总之这是一群不愿惹事的人。
“他杀了我爸!”女孩尖叫。
“是他先开的枪。”我耸耸肩。
其实我本不想解释,我大可以从窗户一跃而下,这里也就六层高度而已,轻轻松松,或是亮出我的手段,用几秒钟的时间将他们手上的枪一一拆卸,不过我没这么做,我只是不想被冤枉。
这一下彷徨的人群更多都站在了我这一边,身处乱世,每个人都认为这很正常,开了枪就意味着有人要丢掉性命,没打中只是这个人的不幸。
女孩紧抿着唇,泪水无声地流淌,枪口却依然顽固地对准我。
“不开枪的话,那我走了。”
真是够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十几个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是有什么吸引眼泪的特质吗?
女孩还是保持着她的愤怒,晃晃悠悠的枪口始终对着我,却没有勇气扣下扳机。
“等一下!”
就在我即将靠近窗口的时候,女孩叫住了我。我转过身,想听听她对于我的仇恨还有什么补充。
“带我一起走!”女孩咬着嘴唇,用近乎于吼的方式喊出了这句话。
真是荒唐至极的要求,跟杀父仇人一起走?我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着那张被灰尘和眼泪弄花的脸,想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
“为什么?”
我承认我没看出来,所以只能问她。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女孩放下了枪。
这一点还不错,有自知之明。
“但是只要跟着你,我就会有机会杀掉你,你敢吗?”
她的眼泪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假装出来的坚毅。
真是低劣的激将法,她并不知道我是个危险的刺客,我说出我是刺客时候她并不在场。
“我是个刺客,跟着我,不用我动手你就会死掉。”
说完,我从窗口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