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那人渣，不是出院就被控制了吗？怎么最近又没消息了？”杨若与放下手中的软饮问道。

“可能死在牢里了吧！”骆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放下酒杯，抬手让服务员又加了个下酒小菜。

杨若与轻轻一笑。

张雅颂淡淡回应：“现在要先走公诉那一套流程，不过，葛律已经把民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等公诉走完就发起民事诉讼。最后大概率就是数罪并罚，外加赔钱吧。”

“这种狗东西，怎么着也得判个枪毙啊？”骆琳咬牙切齿道。

“我的意思，就是往死刑，或者至少是死缓方向去。”

骆琳看着语气冷淡至极的张雅颂，感到小小的惊讶：“颂姐，这，很不像你的做法。”

杨若与附和道：“确实。”

张雅颂抿了抿嘴唇：“在太华陪着老杨干了那么久的改革，又做了这么些年的旧改投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只不过，从前在投资圈，我知自己没有背景，势单力薄，少不免要权衡利弊，费力气去做周旋的功课。总想着……退让一点别人，就是给自己留一线后路。直到这一次，我才明白，人在不占理的时候可以不让，在占理的时候更不能让，这跟我有没有后台没有关系。反而是，越没有后台，越要变着法子强硬，才能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顾虑着得罪我的后果。”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杨若与点了点头。

“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也是差点赔上了我的命换来的。”她又低头浅抿了一口，那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劫后余生，她再没碰过酒精和运动，也是重创过后，精气神仍然欠佳。

看着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张雅颂，骆琳若有所思：“经过这一次，你跟费……你们都变得，很不一样的感觉。”

“嗯？”张雅颂和杨若与同时疑惑着看她。

骆琳：“你变得更果决更冷静了，他倒是变得有点婆婆妈妈的……心慈手软。那天，我把明年的人才优化计划拿到他面前时，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听我说完，才忽然问了我一句，说：你说，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张雅颂面色微颤。

未及二人反应，骆琳继续说：“他说的时候，梁红梅也在，我们俩都同时愣了，互相看了一眼。这么些年，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的决定根本不容别人质疑，哪次不是说了就要你落实的？哪里试过这样自我怀疑？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呢，他又问我们，他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这些人，是不是有更好的安置办法？”

作为业内颇得赞誉的二代，自接过杨鸿的总裁之位后，他的行事便越发雷厉风行。每一次的革故鼎新，的确都给太华带来了更大的进阶，以至于他拿青年企业家奖、杰出青年奖，从没人质疑。毕竟，在接棒的二代中，他的确做的不错。

但革故鼎新背后，少不免就要淘汰一些跟不上时代的老臣子，甚至，有时候有些他曾经重用过的，如若后来“不思进取”了，他也照样铁面无私。

读过书留过洋的他，信奉的经营之道，与大混乱时代过来的上一辈，全然不同。

费孝宏表面看着像个土皇帝，喜欢别人对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但为人处世极为圆滑，狠辣之名都是别人的，他则善于躲在背后当个和事佬。而费扬在外，永远谦逊有礼，即使是公司内的基层员工，无不夸赞他有修养有礼貌的，但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公私分明，赏罚决断并不十分讲究人情世故。

故而，太华总部的人也都道他冷酷，高高在上，生人勿进。

张雅颂是理解他的，但她的做法又与他不尽相同。她在的时候，也总注意父母教的“团结同志”，而杨鸿也颇为看重她这一点。在太华多年，无论如何地变革，上下对她更多的也是交口称赞。

在他身边的时候，作为他的心腹，张雅颂的确为他缓和了不少与新人老人的关系。但近些年，她看他愈发地目空他人，着实很替他担心。

如今，他似乎是领悟到了，可这样的领悟，却让她心有不忍。

若与见她低头不语，小心翼翼问道：“可能，你的事情，确实对他打击太大了。”

她抬头，努出一笑：“经过这一遭，我们都应该有点成长了不是？否则，这一顿打，就白挨了。”

骆琳不免失落：“可这代价也太大了，而且，既然你们都这么……”她想说的是，你们都这么爱彼此，为什么还要选择分开？想了想，又转变了话头：“可以说，你们是同生共死过的，怎么还能狠得下心分开呢？我不明白你们，真的看不懂。”

“没什么不懂的，他有他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追求，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现在只是顺理成章地，走到这一步罢了。”

骆琳闻言，略显激动：“照你这么说，你是打从跟他在一起开始，就是奔着分手去的吗？所以才一直保持地下情？”

张雅颂苦笑：“谁不想自己是那个例外，可是现实又不是童话故事，我们不是20出头那会了，不能只顾自己任性。”

“哎……”杨若与摇头叹气，“虽然我觉得很可惜，但是只要你想好了，决定了，我没有不支持的！更何况，男人嘛！你从来都不缺的，我不担心，再不然，我手头边还有的是优质资源呢，回头我给你物色物色。”

“还有我！”骆琳适时道。

若与和雅颂都笑，若与：“给你也介绍不少了，奈何就没成的。”

骆琳叹气：“要么，我喜欢的，看不上我；要么看上我的，我不喜欢。爱情啊……好难啊，特别是这个年纪，要遇上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刚好喜欢你的，太不容易了……”

“是啊……确实不容易。”张雅颂怅然若失。

骆琳瞧见了她的失落，感叹着：“互相喜欢已经很难了，现在看你们，我才发现，这互相喜欢了，还要顺利走到最后，竟然还要更难，想想，都觉得灰心。本来，你们在一起，我多替你们高兴啊，每天看你们甜甜蜜蜜的，让我都好想谈恋爱了！”

“这你夸张了，我们也没每天腻歪吧？！”张雅颂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