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头好晕，身上也疼得不想动，周围怎么静悄悄的，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

身边突然传来些许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走在树叶和杂草上的沙沙声，并且越来越近，仿佛已经凑到了眼前。

艾尔法不想理会它，从天上摔下来后不知道晕了多久，自己的意识还很模糊，暂时还不想动弹，但那个东西居然贴着他的脸颊蹭来蹭去，一股陌生清奇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弄得他难受得没法好好休息，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呜哇！”艾尔法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后惊吓地喊叫道，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东西似乎并没有恶意。

那是一只身形像小车一样大，全身几乎覆盖白色的羽毛，拥有长长的脖颈和较长的双蹼，看起来像邻居家里养的大鹅，但更为巨大，体态也更加修长优美。

“咕嘎！”看起像巨鹅的动物貌似也被惊吓到了，一边振翅一边喊叫着，并且立即往后退了些距离。

艾尔法艰难地撑起身子，扶了扶额头，还有些疼，手臂也传来一股阵痛，他仔细查看，发现双手被高温烫得皮肉焦红，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地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从高空坠落后居然奇迹般活了下来。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那头怪鸟和他一起掉下来后，不知情况如何了，可能就在这附近，当然也可能摔死了，这只是他希望的最好的情况。

那只巨鹅仍在摇晃着脑袋看着艾尔法，不停地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他站起身子尝试行走，腿脚虽然很疼但勉强还走得动路，如今身处一片幽深的森林中，周围全是茂密的灌木丛，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回去。

走过一段距离后，他扶在树干上歇息一会儿，而巨鹅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但没有威胁所以艾尔法也没去搭理它。

这时他听到一股熟悉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脑海中突然出现不好的预感，但好奇还是驱使他去一探究竟。

当他穿过树丛来到一片枝叶丛生的空地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感到吃惊，那头巨大的怪鸟此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呻吟，它的眼睛紧闭着，似乎无法动弹，看得出来状态非常不好，几束大小不一的阳光透过树上的枝叶照射在它的身上，将那些深红的羽毛照得发亮，身上不着火的时候，细细看去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嘛！

艾尔法想悄悄过去查看怪鸟的情况，以防万一，他顺手捡了一根较粗的树枝和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而那只巨鹅却缩在草丛后面，始终不肯跟过来。

他来到怪鸟的身边，先是用树枝戳了戳，没有动静，随后便走到怪鸟的面前，它像是晕死过去一样，丝毫察觉不到跟前有人的存在。

艾尔法缓缓举起手中的石头，他害怕对方突然惊醒朝他猛扑过来，而且也是这怪物害他们几个孩子面临险境，看到它这样虚弱将死的模样，或许就这样砸下去给它一个解脱也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头脑也越来越亢奋，但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迟迟不肯动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西西亚，你怎么跑到了这里？”

背后突然传来陌生的人声，惊得艾尔法失措扔掉了手中的石头，随即他便扭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影站在不远处朝他看过来，这让艾尔法感到很奇怪，这种幽深的森林腹地居然还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他愣在原地不敢过去，等着对方慢慢朝他走来。

那只巨鹅用头冠蹭了蹭那人的身子，似乎关系并不一般，等到她们一起来到艾尔法的面前时，这才让他看清对方的模样。

她穿着灰色宽大的斗篷遮住全身，头上戴着兜帽没有露出一丝头发，同时脸上戴着一块圆弧面具，上面被打磨得光滑锃亮，看起来就像通透的镜子一样，完全遮住了样貌，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感。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艾尔法发问道。

神秘人没有回答，她双手捧着一片阔大的树叶，里头装了些许清水，恰巧此时艾尔法感觉有些口渴，但不知道这捧水是不是对方特意为他弄来的。

看到艾尔法疑虑的样子，神秘人将手中的树叶递上前，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给我的吗？谢……谢谢！”

正当要接受这份好意时，谁知突然就被旁边的巨鹅抢先一步，只见那张红色的喙毫不客气地伸进去，一边搅动一边品尝着，丝毫不管不顾艾尔法那惊呆的样子。

“西西亚！”神秘人轻声埋怨道。

“没……没关系的，我也不怎么渴，呵呵……”艾尔法故作镇定地说。

没想到巨鹅喝足后并不领情，它一阵剧烈且快速地甩动脖颈，将喙上残余的水渍洒到了艾尔法脸上，弄得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呃啊……”手腕上突然传来阵阵痛感，他疼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看到神秘人似乎在望着自己的手臂，艾尔法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和那边躺着的怪物一起掉下来的时候，被它身上烧着的火给烫伤的，虽然有点疼，但回头泡点冷水或许就能好。”

神秘人没有言语，她看了看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怪鸟，然后走到艾尔法的身边，从叶尖滴落几滴露珠到手心上，示意他来触摸，这莫名的举动让他感觉很奇怪，但他还是将右手伸了过去。

神秘人的手掌看起来与寻常人不太一样，肤色上异常得白，给人一种半透明的胶质感，同时看不到指甲的位置，掌心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些流动的脉纹，延伸到手臂之上，摸上去的瞬间传来十分冰凉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只见那几滴露珠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突然沿着艾尔法的手腕伸展开，一瞬间便包裹住他手臂上灼伤的部位，甚至通过身体延伸到他的另一条手臂上，而令他感到无比惊奇的是，皮肤上的红斑随着水膜的消失也迅速褪散不见，身上的摔伤痕迹也像是被抹消掉了，短短几秒钟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恢复痊愈。

“这怎么……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艾尔法惊呼道。

“流水承载着万物的记忆，无论是复原过去，还是记住当下，都如涓涓细流，淌淌而过，而我们的一切，也都在其中。”

神秘人一番高深莫测的话语弄得艾尔法糊里糊涂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抱……抱歉，你能用我听得懂的话吗？”

神秘人似乎理会了他的意思，缓缓说道:“我和西西亚一起旅行到此地，看到你们坠落下来后，便过来查看，还好你并无大碍，但它……苦痛已几近将它吞噬。”

神秘人来到怪鸟的面前，轻轻将手摸在它的额头，一阵清风微微拂过，将羽毛和斗篷都轻轻吹起，阳光将怪鸟的样子映在面具上，看起来平和了许多。

“你在做什么？这怪物如此凶恶，之前可是害苦了我们，要是救了它，可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艾尔法有些生气，他很明白这怪鸟是如何将他们几个孩子置于危险境地的，所以对它全无好感，看到神秘人对刚刚的话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略感不悦地走上前想将对方的手松开，然后远离这头怪鸟，同时也想搞明白对方是在做什么。

“喂！我都说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当他的手触摸到神秘人的手时，一瞬间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成了另一番景色，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化作看得见的黑色和看不见的白色，彼此不断交织流动，然后一些令人生惧的画面迅速涌进他的脑海中，折断的翅膀，纷乱的羽毛，炽热如地狱般的火焰，刺耳如雷鸣般的悲啸，那种绝望痛苦的情感不断拉扯着他的意识，似乎要把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汪洋之中，而他却无法挣扎，无法摆脱，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沉陷于桎梏与虚无。

“你还好吗？”神秘人的问候让他惊醒过来，而此时两人的手已经从怪鸟头上移开，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却提醒着他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是多么无比真实且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