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双极殿正厅之中。

“白陌，紫阡，这大清早的，你俩把我叫来，是不是又闯什么祸啦？”

紫阡赶紧说：“才不是呢，越虹姐姐，给你看！”

孪生少年手一挥，越虹眼前，便有一件极美的紫色华裳，自殿中央的莲池底飞出，顿时莲叶摇摆，水花四溅。

白陌见越虹有些看呆了，知道她很喜欢，便说：“越虹姐姐，你快穿上试试！”

越虹一听这话，顿时回过神来，问道：“这衣服哪儿来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先穿上试试嘛！”

“你俩再不说，我可要禀明君上了。”

“别别别！这其实……其实是……绣房给含枝姐姐做的十套婚服之一……”

越虹大惊，再度望向悬于空中的紫色华裳，眼前竟渐渐浮现出，那凡人女子身着婚服，业兄扶着她的手，一同步入大殿，接受万魔朝拜……

“越虹姐姐……你千万别生气！我俩只是觉得这套衣服你穿上肯定很漂亮，才从绣房偷来的……反正君上和含枝姑娘又不知道……你就穿上试试嘛！我俩会完璧归赵的……”

白陌见越虹并无怒气，只是望着紫色婚服，痴痴出神，眼中似有一分不甘，以为她是有意穿上，只是碍于规矩，不敢去做，便朝紫阡使眼色。

二人趁机，袖子一挥，那紫色华裳便化作一团紫烟包裹住了越虹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殿门忽然开启。

紫烟散尽，越虹回首望去，大惊失色。

门口立着的，竟是万业与薄淮！

薄淮应约而来，万业带他来见孪生少年，不想，却看到了这一幕。

薄淮见紫裳少女婀娜而立，顾盼神飞，美得摄魂夺魄，光彩四溢，心下惊为天人，还未细想这衣服的来头，便忍不住抚掌笑叹：“越虹，姿容风采更胜天际长虹，真是人如其名！”

可万业很清楚，那是含枝的婚服，大怒道：“脱下来！”

越虹自知犯下大错，赶紧施法，褪下紫色华裳。

孪生少年齐齐跪地，慌忙解释道：“是我们二人偷来婚服，趁越虹姐姐不注意，给她穿上的，君上，要罚就罚我们，跟越虹姐姐无关啊！”

“本座大婚后，你们两个，禁足七日。”万业脸色阴沉，又道，“越虹，随我来。”

……

戮神殿中，魔君危坐于尊位之上，锐利如鹰的目光，投向跪在石阶下的少女。

万业开口：“本座带你来，不是要问你的罪，起来吧。”

少女起身，望向万业，眼中似有不解。

“赠予含枝的那枚戒指，本座是施了法的，但凡有妖魔胆敢伤害她，戒指保护她的同时，还会记下那妖魔的气息，昨日本座去见含枝，探察了一下戒指，竟真有小妖胆大包天，敢动我万业的女人！”万业怒火又起，只是眉头一皱，殿中火盆里的焰光顿时有数丈之高，那嗞嗞的响声，令人胆战心惊。

“业兄，那小妖究竟是谁？”

“戒指里记下的，是飞星之妹柔澜，还有你的气息。”

什么！越虹花容失色。

“别紧张，越虹，本座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这绝不可能是你做的。”

“戒指中的气息十分新鲜，说明柔澜攻击含枝就在昨日，可昨日含枝并未踏出房门半步，据守卫所言，昨日在本座见她之前进入过她卧房的只有你一人。”

“可我昨日刚回魔宫，根本没有去见过含枝姑娘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柔澜定是易容成你的模样，才得以进入含枝的卧房，但仅凭柔澜的妖力，要想伪装得难辨真假，是绝无可能，因此，她需要易容的祭品。”

“魔，生于心，心中执念化作的泪水，是妖魔易容最上乘的祭品，因此，定是柔澜派人偷走了你的眼泪，”万业的身体微微前倾，望向越虹明丽的双眼，问道，“越虹，这三百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你落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会如此伤心？”

什么事，令我如此伤心？

数十级台阶之上，万业冷峻的面孔，映在越虹琥珀色的眼瞳之中，竟渐渐幻化为三百年前，墨云轩床榻上，那个映在少女眼中面红耳赤的俊美少年。

终于，越虹目光一沉，就似暗江边少女落下的泪水，沉入幽暗的深渊。

原来，他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为何伤心。

那我想，他应该也不会知道，当年鹤鸣峰上我为何甘愿葬身火海，为何会无法超生，变成孤魂野鬼，为何能够吸收他的邪气，为何……会堕入魔道誓死追随于他！

他不知道！我一直对他……

原来……他从未关注过我……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凡人女子什么都没有做……却能令他一见钟情！

为什么！！

那声音不停不停地呐喊，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她的心脏狠狠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