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明喆看着屏幕上那个精心装扮的星拉。抚慰者之烦恼说话照例前言不搭后语，他一句话正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大群星拉包围了。森明喆瞥见了龙晶匕首的闪光，视频信号随即终止。但信号几乎立刻就重新恢复，只不过，抚慰者之烦恼不见了。一个顶面非常朴素的星拉出现在屏幕中央，一打眼柄顺畅地摇摆着，聪明的眼睛紧盯着光学摄像头。

“我是莱昂纳多，天言科学综合体的首席科学家。”画面说，“一切部落首领任命我担任新的通讯器守护者。”

森明喆无动于衷，毫无讶色。一秒钟之前，那个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作“一切部落的抚慰者”，现在他们又恢复了“首领”这一称号。好吧，他们正处在相当于秦朝巩固中国或者拿破仑巩固欧洲的阶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会接连发生许多变化，直到他们脱离半野蛮状态，转而用和平手段实现权力交替。

“欢迎，莱昂纳多。”森明喆觉得有点好玩。这个名字多半是跟林泽阳写的首席科学家的职位一道继承来的。眼下星拉正对人类的成就感到敬畏，所以经常参考人类发送的百科全书取名。半天之内，他们应该就会在知识和技术上超越他们三人现在所掌握的。但是要想超过学校那边的技术，估计还得需要几天的时间。

学校的文明等级是处在ll型文明，那是拥有光年的探索科技，他们要想达到那个层次，就必须离开星弹，也就是他们的龙蛋母星。

“也许到那时，我们不得不通知学校那边派来专业的人过来交流吧。”

森明喆一边想一边说：“全息内存水晶已经快传完了。我们需要暂停一段时间，更换一枚水晶。”

“好的。”由计算机减速的莱昂纳多图像说，“我们正好可以给接收器安装新的放射物。”

……

“超流体”非常沮丧。这一转原本应该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结果与“迟缓者教育计划委员会”开会以后，他的美梦被打得粉碎。委员会决定不把超流体关于重力的新理论告诉他们。

林泽阳他们有关于反重力的技术，不过却以电磁相互作用材料制成的，一旦放在简并态物质上面却完全失效。

他们思考了很久才终于从诞生出理论，再从理论中实践。超流体就是这一代表人物。

超流体原本希望能让他们欣赏和使用自己的新理论，毕竟他们给了星拉那么多知识。不过他也承认，之所以星拉仍在靠自己发展，原因就在于人类浩如烟海的知识传输速度很慢，而且关键部分依然只靠他们发展，其中就包括材料学，原子核物理学。

他们已经了解到那天空上的三名生物是来自一个叫学校的组织，这个学校拥有许多先进的知识技术，能够进行星际探索。但他们三个接触到的知识技术有限，短时间内也只能为他们带来这些。

但他们也感到非常满足，那三名生物显然也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和自身缺少什么，教育历史和管理等学科知识快速帮助他们度过的漫长的愚昧期，并初步建立起一个教育体系。

委员会决定他关于反重力的新发现要以加密形式上传给人类。理论的详细信息会交到他们手上，但要等他们知道了密钥才能解码。那之前的这部分信息会让人不知所云。而反重力部分的密钥则是超流体经过许多转深思后才发展出的完整非线性方程。

“那些迟缓者，他们多么勇敢——多么高尚。”超流体一面琢磨，一面靠近了反重力机的建造工地。

“氦二”是“负性重力试验项目”的项目主任，他看见了满身皱纹的老迈科学家。他听说这个老者依然挺有精气神，虽说已经完成了在雏仔圈的服务期，对自己早期的科学研究却兴趣不减当年。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虽然满身皱纹却仍旧精神健旺的老者，然而，朝他流过来的这个星拉实在是他自孵化以来见过的最可悲、最丧气的星拉了。肯定是弄错了吧。

远处的星拉注意到了氦二的目光。超流体浑身一抖，突然间气质大变：尽管他的移动方向还部分处于难方，但行动间却显得信心十足。

“我猜你是氦二吧，”老者的足盘有力地敲打，“谢谢你安排我来观看演示。”

“我知道你肯定想亲眼看看。”氦二说，“请跟我来。”

两个星拉前后穿过中子星质密的结晶地壳。氦二用力向前推挤，好像顶着强风前行。他乳白色的椭圆形身体变得更扁，在万亿高斯的磁场线中打开一条通道。出于尊敬，他将一簇加固过的操作肢拖在身后，保持缝隙畅通，这么一来老科学家就能花最少的力气跟着他前进。他们停下来四下张望，很快就感到磁场再度合拢。他们的身体被压在磁场线上，活像串在绳子上的珠子。

“你觉得如何，超流体？”氦二问，“很大是吧？”

“我还没看见什么，只除了那边的大泵和地壳里的几道隆起。”

“因为高压的缘故，反重力机的主体部分只能放在地下。这些隆起底下是星拉制造的最大的高压容器。它们是用坚硬的管子一圈圈缠绕而成的，类似把线缠在一个圆环上。那道隆起底下就有一个圆环，还有一个在那里。它们彼此之间有一定角度，这样一来，二者互动产生最大力量的地方刚好处于中央的表面上方。”

超流体的一打眼睛将全景收入眼底：“我在建构理论时从没想到实际情况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