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邱萤并不好受，不仅仅是周边鼠类的吱吱声，还有缝隙里随处可见的蟑螂，见人就咬，虽然只有小小一只，但架不住数量多。

突然，余光不经意的一瞥，秋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她连忙转头再次朝着那边望去。

火光，冲天的火光，在夜色里熊熊燃烧。滚滚的黑烟逐渐融入黑夜，只留下一阵焦糊弥散在人们心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沉默的绝望。

“爹！”邱萤喊道，“有人朝咱们这儿跑过来了！”

邱山早早便注意到了那道声影，与其说是邱山注意到，倒不如说是那道身影注意到了他。

太醒目了，熊熊的火光下，一道不知名的黑影挡住了视线，就像是黑夜里的烛火，摇摇晃晃。

“邱良！！！”

“救我！！！”

邱财歇斯底里的呼喊着，他早就没力气了，只是本能驱使着他动动嘴。

不等邱山提醒，邱良已是跃下了窗口朝着邱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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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当清晨的第一缕辉光落下龙源村时，大家便知道，那个曾经的村子没有了。

愤怒，哀怨，不安。

大量的情绪如洪水猛兽般侵蚀着众人的心底，可苍白的力量无法穿透晨光，也没办法让众人活着走出这片酸雨森林。

邱良的眼睛依然布满血丝，和上次在灯笼坞一样；只是这次多了两个满脸泪痕，抱着房梁痛哭和打滚的人。一个是因为吴师道，另一个是因为自己的房子。

“贼老天，干你娘啊！”

可骂完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只剩下愤怨自哀的一阵叹息...

“把大家召集起来吧。”邱山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家，擦了擦脸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倒。

……

大家是在一个斜坡上集合的，也在没来多少人，好一部分村民鞋底都被酸水烧穿了，而后拿着衣服裹着脚过来的。

“老邱，总得像个办法啊。”

“地里的庄稼都黑了...”潘大爷叹气一声，他本就是个瘸子，下地不易。

“要我看啊，咱就直接搬吧，谁知道这老天爷还下不下雨。”

“搬，搬哪去？咱去当乞丐啊。”

“恁忒多废话，这要命的玩意儿再来一次怎么办，留着就是一个死字！”一位妇人喊了一嗓子，有些刺耳。

“我们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粮食怎么办，路上饿死累死你负责吗？搬个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邱山很尽力的在稳住人心了，依然嘈杂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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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公路】

“那最后他们想出办法了吗？”云雾已经没有那么颓靡了，抬头好奇的问到。

“没有。”元明略显疲态，“最后只是让大家把粮食聚集起来，年轻人拿相应人头数量的出去找出路的法子。”

“很难办，除了家中本就不算富裕的，其他的一些有积粮的很难愿意把自家的粮食拿出来充公，直到邱山率先把自己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做个表态，才陆陆续续有些个老头老太太愿意拿出点儿意思一下。”元明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当然，也有愿意全盘托出的，那只是少数，甚至就连邱山自己都不知道，在他拿出那些粮食的时候邱萤已经偷偷藏起来了一些。”

“那后来呢？”云雾继续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是一些青壮年和妇人出去找活路，有把老人丢家里一点粮不留的，有嫌孩子麻烦把孩子半路上偷偷丢了的，有半路脚烂的疼死的，还有带着粮食太多了活活累死的。”

“啊？”云雾张大嘴巴惊叹一声。

“没什么好惊讶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哦。”

元明看着云雾小小的身影，少年亦是伤心又伤心。元明欲言又止，最终仍是没有多说什么，踹了踹口袋，身前唯有月光下散着银辉的公路。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元明一手放在少年的脖颈上，一边说到：“有时候我也觉得人呐，这辈子就这样了，就只是这样了。但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又过了几个一辈子？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前面的路还很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前面没路了，那路也是人走出来的。身无前人的事，他们做得，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得！”

元明慷慨激昂，正欲上头之际，一声嘹亮的狼嚎冲破云霄。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撒腿飞奔，来不及过多考虑，肾上腺素在恐惧的刺激下疯狂分泌，不断透支二人残存的体力。

看来前面的路确实很长。

逃命的二人只是跑了一小段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三道灰狼的身影醒目的矗立在前方，其中一条灰狼的耳朵有个洞，正是之前在夜色中袭击他们的那条！元明轻轻拍了拍手边的少年，云雾很有默契的转过身，观察后方的环境。

夜色微凉，后方缓缓出现四只健硕的灰狼身形，映入少年的视线。

云雾脚下一紧，却是死死的两手抓住元明的大腿，这次的他咬紧牙关，并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死。

元明没有回头，云雾的动作让他大概知道了身后的情况，估计还有狼。

元明知道今天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很累，身心俱疲的累，但他还是笑了笑，装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对着云雾说到：“小子，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云雾应声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不是这句，最后一句！”元明说。

“身无前人的事，他们做得，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得。”云雾说到。

元明心里有些欣慰，他撞了撞云雾的身子，“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身无前人的事，为什么他们做得，我们就做不得！”云雾几乎是带着哭腔大声喊出来的，给自己加了几分胆气，也刺激了周遭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