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人!”

“碎叶城的安娜!”

安娜，一个在费恩常见的名字，下到捡拾麦粒的农民，上到雍容华贵的贵族。

碎叶，出生在碎叶城的费恩人才会拥有的证明，或者说，姓氏。在这个偏远乡村土生土长的费恩人兴许一辈子都没见过活着的东方人。

“我听说碎叶城只有东方人，对吧对吧？”

小男孩的提问让安娜无所适从，虽然她有着碎叶的名头，但她从未在碎叶城生活过，至少在她将近十八年的记忆里没有。

她郑重地合上自己随身携带的魔法笔记，温和地摸着小孩的头:“等你长大了，去看看吧。”

“那安娜小姐会东方人的魔法吗？”

“我听村里的教员说，东方人不用那根树杈子也能用魔法。”

安娜笑而不语，小孩的心思最好猜。她伸手递出魔棒，一根价格亲民的冷木雕魔棒，头细尾粗，随用随取，也就一根汤勺的长度，洞窟探险、偷袭放火的新手必备款。

“别弄坏了哦。”安娜重新打开自己的笔记，埋头写着学习到的经验。

村庄的公用仓库旁，知玄正帮着村民们干着叉草的活计。

“感谢先生，来到这个魔网都没覆盖到的穷乡僻壤帮衬我们。还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村里唯一的教员递过擦汗巾。

知玄放下草叉，席地而坐，摆手说道:

“我们也是按委托行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没有魔网，消息的传递何其之慢!先生也不用在这里干这些粗活了。”

知玄望着自己粗糙的手，冒险者的工作让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他的心里隐隐对此感到舒心。

“有人告诉我，干多少活吃多少饭，这样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教员点头认同，擦掉鼻尖密集的汗珠，望着远处玩魔棒的孩子们出神。

“年轻时，我是这个村庄里唯一在耶莱生活的人。”

听闻此话，知玄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身形瘦矮、眼窝凹陷，还带点驼背的男人——一个带些书卷气的、老实巴交的农民。

“看不出来吧，那时我在首都魔匠学院读书，心想着毕业就在耶莱当个皇家魔匠，再也不回来。”

知玄默不作声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神情十分复杂，酝酿着遗憾与欣慰。

“我学得很认真，很快就被先生们推荐给了选拔官。我写信告诉了父母，他们不识字，就只能跑到城里拿到信件，找到最近的教员，让他一字一句念给他们听。”

“我的父母很高兴，高兴得告诉了全村庄的人这个讯息。大家凑了钱给我买了件体面的衣服供我参加选拔。”

说到这里，这位驼背的教员眼神里多了一些光亮，连腰杆也直了几分。

“选拔很顺利，我被选拔官通知单独面谈。”

“所有的专业问题我都对答如流，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没回答上。”

教员的语气有些哽咽，他低头平复好情绪，微笑地看向知玄，继续说道:

“选拔官问我，是哪个家族出身？”

“知玄先生，每一个东方人都有姓氏吗？”

知玄沉默地点头示意，他并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姓氏，姥爷又问我那出身何处呢？”

“我的家乡，这个村庄是不配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