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

如他这般烂泥一样在世上活着的东西，没资格拥有悲观这种情绪。

女鬼、狐女，这种话本里的东西，不见得能碰得上……

“倒是听说这座山上曾经有老虎出没……”

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初九仍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恨不得先抽自己一个嘴巴。

“乌鸦嘴！”

自己的嘴里，向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好没说出口来。

要不然，怕真给自己叫个老虎出来。

打人可以，打虎……那就看它有没有吃饱了。

米粒的香味渐渐从锅里传了出来，初九连忙盛出一碗米粥。

放到师父面前，低声道：

“师父，吃饭了！”

师父一动未动，像是没听到一样。

依旧保持着那一副五心向天、神游天外的姿势。

对此，初九已经习惯了。

师父一向都是如此用功。

也一向都是没有吃过自己做的饭食。

就好像练了什么气门妙法，可以禁食少饭一样。

不过，师父可以不吃，自己这个做弟子的，却不能不做。

这既是“孝道”，也是初九在这些时日里，能够坚定地追随师父的原因之一。

能不能学到什么本事还在其次，能吃饱饭才是正理。

“比起一个文弱书生，师父更像是一个餐风饮露的道人。”

想到这里，初九再次不由得瞥了一眼躺在一边的盲眼老道。

“……”

算了，还是书生的形象好些。

沉思片刻，初九想了想，又回到屋台之下摸出一个破旧的陶碗来。

借着雨水冲刷了一番，再盛上一碗米粥，放到老道跟前。

即便是等死，也做个饱死鬼更好。

初九想的是，老道心善，可怜山下苦命的人，那自己也该发发善心，可怜一下苦命的老道长。

哪成想……

盲眼道人只是扇动了两下鼻翕，就直接转过身去，背向着米粥躺了下来。

竟是一点也没有吃下米粥的想法。

不是？

你什么意思啊？

难道我会下毒坑害你个老道吗？

难道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啊？

自家的师父是个高人，吃不吃自己都说不上话。

但是，你一个等死的老道，你……

莫名地，初九生出一口难言的闷气。

做过乞丐的，最见不得这个了。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步履维艰！

人怎么能不拿食物当回事呢？！

这会儿，自己眼前竟然有两个！

师父那里还好说，师父不吃，自己一会儿就解决掉便是了。

可那老道……

那老道身下汁水横流，很快就越过了地上的碗沿。

很显然，这碗米粥是不能吃了。

“你这道人……”

闷气生了片刻，来得快，去得也快。

初九很快就泄气地摇了摇头。

米是师父提供的，锅和柴是庙里捡的。

这老道没准还和这庙有些关系。

自己不过出些力气而已，其他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生这个闷气呢？！

初九无奈地把剩下的米粥盛给自己，慢慢啜饮。

“多好的东西，怎么能……”

突然，初九的鼻翕微微扇动，好像有什么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