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中，破旧的高楼摇摇欲坠，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屋内，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令人胆战心寒。

油灯明灭不定。

路锦复苏，借着铜镜观察己身，此刻他身穿青黑皂吏服，交领，窄袖，长袍，袍身下部有明显褶皱，以素红布带系于腰间，牛尾长刀佩与其上。

是时，他的耳畔传来那道熟悉的机械音。

“邕宁二年，喆元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治清明通达，人民安居和顺，荒废事业尽皆兴盛，适逢隆冬，有无家可归者。喆元欲效‘晏子成台’故事，准备修缮永宁塔”。

“逻辑上没有谬误，时间上推演倒也符合”，路锦微微颔首，

“然而由于未名原因，进入塔中高层的徭役皆是沾染臌症。你作为衙门的吏员奉命跟随清虚观道长进入永宁塔旧址，探寻其中缘由。”

背景介绍到此戛然而止。

“探寻其中缘由，应当是破解谜团一类”，路锦微微皱眉，眼眸中浮现出思索神色。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天灾’，当由其因；若是‘人祸’，当有其人。”

臌（ gǔ）症，在古医籍中又称单腹蛊、臌、蜘蛛蛊等，为“风、痨、鼓、膈”四大顽证之一。因患者胸、腹、脑、四肢等部位臌胀如鼓、肤色苍黄、患部脉络暴露而得名。

他本是刑警出身，平日里接触此类事情颇多，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常有人身染臌症而不知，其家人又不知其故，时常报警以为人祸。

之前警局前辈常常提及，兼之热衷研习国学，诸如《黄帝内经》、《侠客游记》等他皆是时常诵唸，其上也偶有提及，多方引论，陆锦自也清楚臌症患病缘由。

“按道理来说，臌症乃肝病日久，肝脾肾功能失调，气滞、血瘀、水停于腹中所导致”，陆锦按剑沉咛片刻，“还是需得亲自见过方才好判断究竟为何”。

旋即，他轻轻推开卧房，踏入寺庙院墙，旦见石柱林立，阴影斜亘。石阶蜿蜒没入黑暗，路锦移步其中，咯吱咯吱的声音愈发剧烈刺耳，黑影崇崇，似乎那百尺高楼随时都会随着夏夜凉风在刹那间倒塌。

他走入宁古塔内，石塔高耸入云，阶梯盘旋而上，一盏盏烛火昏黄，将窗边悬挂的经幡映照的明亮，隐隐可以窥探见上以针线描绘的佛陀。

陆锦摸索着两侧石壁，拾级而上。其间不时有水气渗出，初时路锦还道是雨天潮湿，露水凝结所致，待到亮光渐起，他陡然惊厥，见指尖有细长蠕虫扭动挣扎。

“当真是恶心”，他迅速将那长虫按死，颇为厌恶地甩了甩衣袖，将其中水渍擦去。

蓦然抬首间，却是见窗外那渺远处隐隐约约有微暗烛火晃动，那烛火移动速度极快，很快便是从视野的左侧移动至右侧，陆锦紧紧盯着。

忽的，却是寒风凛冽，将悬挂在窗台间的经幢翻卷起。

待到经幢再度落下，那盏飘悬于黑暗中的烛火便再也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叫人不寒而栗。

陆锦沉默片刻，直觉告诉他适才那晃动的烛光颇为诡异，但仓促间也是未能洞悉其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