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张屠夫家的，匆匆丢下铜钱便踉跄着离开了。

这些年的努力于他眼中已变得荒诞不堪，父亲蒙冤入狱，自己却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扑通”一声，一根凸起的树根令李牧摔了个嘴啃泥。

李牧躺在地上，竟没有起身的念头，他已然精疲力竭，一丝力气也使不出了！

“李牧啊，李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张屠夫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斩断了李牧最后紧绷的神经。

“呦呵，这是谁呀？我瞧瞧！”

“啧啧啧，这不是......咱们村的秀才嘛！”

“咋还不去找你爹啊，听说你爹在狱里都认罪了！”

起初，李牧不想搭理这些人，尽管声音熟悉，可这些天他已听了太多此类讥讽之语，内心早已麻木。

他奋力撑起身子，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刚刚出门的杨凯正带着两个跟班站在前方。

“杨凯？你说什么？”

李牧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瞬间从地上跃起，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冲向杨凯一行人。两个小跟班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一个趔趄。李牧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揪住杨凯脖颈处的衣领，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松......”

杨凯使劲拍打李牧的胳膊，试图挣脱，可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此时却使不上劲。就在这时，两个小跟班如梦初醒。其中一个小跟班猛地扑向李牧，双手紧紧抱住李牧的腰，想要将他拉开，却被李牧一个侧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另一个小跟班则从侧面冲过来，用肩膀狠狠地撞向李牧的肋部，李牧吃痛，身子微微一颤，但双手依然紧紧揪着杨凯的衣领不肯松开。但是杨凯已经轻松了不少。

“混账，你以为你是秀才就无法无天了？在老子眼里，你啥也不是！”杨凯此刻找出间隙，奋力怒吼道。

听到命令，两个小跟班再次发起进攻。一人抱住李牧的双腿，用力往后拖拽，另一人则趁机掰开李牧揪着杨凯衣领的手。在两人的合力之下，李牧最终被架开。若不是他们及时出手，杨凯恐怕性命难保。

“这死秀才，哪来的这股子牛力气”

杨凯松了松衣领，长舒一口气，方才他甚至仿佛看到去世多年的太奶在向他招手。

不多时，李牧便蜷缩在尘土飞扬的小巷角落，脸上满是青紫交错的伤痕，鼻梁歪斜，似乎能听到骨骼抗议的细微声响。

“等等等，手下留情啊，好歹他是个读书人，闹出人命可是大事！“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劝阻，但在这片混乱中显得如此无力。

杨凯缓缓走到李牧面前。他俯下身，目光凶狠，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手中那把精致的扇子轻轻抬起李牧的脸庞，迫使他直面这残酷的现实。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还在痴心妄想等着官府的公正裁决？我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了。“

杨凯的话语如同尖锐的冰锥，穿透李牧的耳膜，刺痛他的心灵。他接着说道：“听说你最近在到处打听我的消息？“

李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这丝光芒很快被恐惧与绝望淹没。杨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父亲已经畏罪自尽，李福的女儿李琳也已被火化，证据销毁，你拿什么去查？“

杨凯所站之地并非僻壤，而是村里最为热闹的主道，然而平日里那些热心肠的村民此刻却无人敢上前，甚至不敢正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他们的沉默，仿佛一把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李牧。

“回家去吧，好好读你的圣贤书，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杨凯说完，嘴角上扬起一抹鄙夷的弧度，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一片死寂。

李牧瘫倒在地上，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而非伤痛。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缓缓流出，可他却毫无知觉。

“还好下雨啦，这天气热死个娘嘞~”

“呀，下雨啦”

“走啦走啦，回去收衣服！”

夏季的暴雨来得迅猛，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纷纷往家中奔去，随着暴雨的冲刷，也给这酷热的季节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

李牧就独自一人静静地躺在地上，被泥水几乎完全覆盖的他犹如一具尸体，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牧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个声音：

“真窝囊，他坏得要死，你窝囊的要死，我要是你就一刀杀了他！”

“正好差一单生意，这样我做你生意，便宜点，十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