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西安依然坚守着作为古城最后的荣耀。

行道树上的蝉尽情的嘶吼，试图用自己脆弱的翅膀切开席卷在空气中的热浪。

古玩街上，一个名为七品斋的小店里。两名青年正趴在柜台后酣然入睡。

吊棚巨大的风扇缓慢的转着，桌子上的老旧收音机正在播放李圣杰的歌曲。

“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自己爱上你的一切……”

流行音乐与收音机形成了鲜明而又怪异的反差感，犹如一位皓首苍颜的老者拿着电吉他在舞台上忘我弹唱。

“叮铃……”

古玩店里，老旧木门上铜质门铃突兀的响起，惊醒了趴在柜台正中间的青年。

凉拖鞋、肥大的沙滩裤、有些褶皱但异常干净的白色半截袖。样貌普通，略微有些清秀，很耐看的居家青年打扮。

他后知后觉的擦掉嘴边的口水。用力的摇晃自己的头，试图快速让大脑清醒。眼中的迷茫逐渐消失，周染此时也看清了来人。

门口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劳保服，上面略有油渍。裤腿高高卷起，脚下则踩着一双满是灰尘的黑色布鞋。

局促的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一些细碎的灰尘似乎隐约可见。

憔悴、苍老、岁月，是他的主色调。

“老哥，别在门口站着，大热天的。进来喝口冰水。”

周染露出真挚的笑容，看向中年。同时，他的左腿用力踹向依旧在酣睡的另一名青年。

“小李！赶紧起来，来客人了！去冰箱里拿两瓶矿泉水。”

那一身同样清凉打扮的青年无力的站起，顶着迷茫的双眼梦游一般朝着冰箱走去。

“老哥，快请坐。”，周染示意中年人坐下。

“老哥是看宝贝啊，还是有古玩想要出手？”，他将青年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递到中年人面前。“先喝口水吧，喝完了再说。”

中年男人拘谨的坐在凳子上，并未接过那瓶冰水，而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包揉的满是褶皱的红色塑料袋。

周染的眼睛微眯，视线也投入到男人的手中。随着男人将塑料袋中的纸包摊开，其中的十枚古朴铜钱也随之显漏出来。

“我需要过手才能知道成色，真假，老哥您看……”

那中年听罢，没有任何迟疑，将那堆铜币全部推到周染身前。

铜币质地圆润，表面的青色铜锈很有年代感。

“这并不是新鲜出土的，而是珍藏多年的古董”，周染心中有了计较。但例行的问话还是要有的，这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老哥”，周染的手依旧在抚摸着古币，心中略微思量，不经意的开口道：“这古币是哪来的，我看着成色都不错，为什么要出手？”

身穿灰色劳保服的男人伸向水瓶的手一顿，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深呼口气，而后坦然说道。

“是我家囡囡，胰腺癌……”

“正在化疗阶段，虽然医院已经减免很多费用，医生也建议我们保守治疗。但我们两口子还是打算再试一试……”

“这种说辞老板已经听的够多了吧，哪个人来买东西不把自己说的惨点。您就当老哥我随口胡编，至于这些古币，都是老哥家传的。来路没有问题。您就放心吧。”

周染听完他的话。依然在那默不作声的检查着铜币，他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仿佛对中年人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检查完毕，周染将钱币推至两人中间，随后一一拿起。

“两枚咸丰当千，品相不错，能有八级。一枚32000。”

“三枚咸丰宝昌当五十，品相九级，一枚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