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关东马声嘶(1 / 2)云月书寒首页

(一)

夕阳之下,一男一女两匹快马已出山海关。

关外秋风已没有中原的含蓄,虽然现在只是九月,空气中已有肃杀之气。

女人突然张口问道:“我真的还想叫你梧雨,不行吗?”

这女人面容娇弱而清秀,在关外的秋风中更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男人一身洁白无染的长袍,一顶稍显破旧的斗笠,正是楚云台。

楚云台笑道:“你可以叫我梧雨,但我觉得,日后你定会觉得别扭。”

海棠闻言,轻轻垂下头。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她轻声念叨着:“日后吗?”

突然,一个身穿麻黄色衣服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在秋风中稳稳地矗立着,像是一座雕塑。

楚云台望着那个身影,不由地生出一股疑惑之感。

那身穿麻黄色衣服的人看见远处的两骑人马,只是轻轻地眯起了眼,人却依旧岿然不动,似乎只是被关外的风沙扰乱了视线。

待二人走进,才发现那是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脸上却已经有了老年人的皱纹,一脸短须却打理得十分干练。

关外的风虽然会给人的脸上留下痕迹,却也会将人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

那人看见楚云台二人,突然开口道:“两位,马学义再此久等了!”

楚云台皱眉道:“等我们?”

马学义点头道:“当然,关东马场对待客人一向如此。”

关东马场是山海关外最大的马场,也是整个北方最大的马场,因为关东产出的骏马,本就是最好的。

关东马场的老板马学礼据说也是一位不世出的高手,他虽不用剑,大开碑手却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楚云台道:“看来阁下是认错了人,我们并不是关东马场的客人。”

马学义皱眉道:“难道两位不是来看五花骢的?”

楚云台笑道:“不瞒您说,我连五花骢是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也笑道:“我们是要去傲寒山庄的。”

马学礼道:“那是在下冒昧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何不下榻于关东马场,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楚云台看了看海棠,笑道:“这倒有些盛情难却了。”

海棠道:“反正你决定,有你这种保镖,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楚云台苦笑。

名剑失窃之事尘埃落定之后,温桓已知自己与楚云台的差距过大,便继续游历以求成长,而海棠却粘上了楚云台。

楚云台确实也不忍将海棠一个人扔下。

海棠稍加思索,又道:“在关东马场住下也可,咱的马脚力已弱,也好借此机会换匹马。”

马学义闻言,铜钟般稳定不懂的身体突然弯曲,整个人折成了九十度。

马学义道:“两位请。”

说完,他一步踏出,竟跨出七八尺的距离,他胯下无马,脚力却丝毫不输一匹大宛珍种。

在前往关东马场的路上,马学义简单地讲述了五花骢的事。

五花骢本是古乌孙国王室驯养的宝驹,在乌孙国灭亡之后,便失去了下落。

今年春天,关东马场的老板马学礼深入大漠,找寻古乌孙国后裔,终于找到了五花骢遗种,他不惜千金又搭上了二百匹成色上好的骏马,才在乌孙国后裔手中换回了一匹五花骢母马。

可就在他准备带着五花骢返程的时候,宝马却突然染了蹄疾。

关东马场需要马学礼做主,他也只能先返回关东,留下自己的亲信,等到宝马痊愈之后将其带回。

明天上午,就是五花骢抵达关东马场的时间,马学礼也邀请了一众爱马之人前来看马。

所以马学义才会将楚云台和海棠当做是马场的客人。

血红色的天,血红色的旗。

这一面血红色的大旗似已完全融入了晚霞之中。

关外漫野的黄沙就在这杆大旗下截然而止,旗后是一片葱郁的草原。

关东马场就在这片草原上。

或者说,这整片草原就是关东马场。

楚云台笑道:“气派!关东马场果然气派!”

马学义笑道:“关东边陲,地广人稀,马场也就能占下这片草原,关东马场若是在中原,恐怕连立锥之地都难取得。”

楚云台道:“马先生太过谦,有此等高手,关东马场不论在何处都能称霸一方。”

马学义怔了一下,顺着楚云台的眼光,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站在屋顶上的人。

那人身穿玄色大衣,像旗杆一样站在马场大厅的屋脊上,衣摆之下,是最后一寸残阳。

他手中拄着的一柄剑,在残阳的余照下,散发着混黑的气息,让整个马场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

那人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楚云台的方向。

楚云台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不仅是因为距离太远,更是因为那人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

同样让压抑的青铜面具。

马学义的脚步突然停下,他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楚云台皱眉道:“怎么,这人不是关东马场的人?”

海棠不解的问道:“什么人?”

屋顶上的那人已经凭空消失,随着最后一寸残阳,消失在关外秋风中,再找不到一点影子。

但那人带来的压抑气息,却似乎随着月亮的渐渐显形而愈加令人窒息。

没有人再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踏上了草原,也就踏入了关东马场。

关东多豪杰,豪杰多是好饮之人。

所以关东马场的大厅里,当然有人在饮酒。

高朋满座,酒香满厅。

可楚云台却没有在饮酒。

他此刻正站在关东马场外的旗杆上。楚云台一只脚尖点在二十多丈的旗杆上,他的人似乎和旗面一样,正在风中摇曳。

可他却又像是钉在旗杆上一样,任凭八面来风,却岿然不动。

瑶池炼狱地处漠北,那里的秋风要比关东更加凛冽,楚云台小时候听风的地方,也远比这旗杆要高。

但他并不觉得关东的风不如漠北有趣,他正闭着眼睛感受这秋风。

他已在马背上经受了一整天关东的风沙,可关东马场的风却又不同。

这里的风中透着压抑,楚云台从未感受过的压抑。

正是因为之前在站在屋顶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