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冲早去早回。

两趟路走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回到家时，太阳已高高升起。

他以为早饭应该好了，可进门一看，灶房正烟熏火燎，朱小英还正在煮。农村虽习惯吃两餐，一早一晚，看似很规律，其实都没个准点。

很显然的，他爸妈又多贪了点活，也才刚从地里回来。

马冲没去帮忙，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抱出来一堆衣服，泡在盆里。

随后又抱出被子，搭在晾绳上。

朱小英见了，不觉有些奇怪。要外出去打工，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这倒是应该准备的，可咋还晒出被子呢，难不成马冲还要带床被子出去？

外出打工的人可都不带这样的。

朱小英动作很麻利，在马冲干着他的事时，饭菜她也做好了。一如既往的简单：素茄子、炒豇豆、拌黄瓜，外加一碗蘸水。

待马冲两爷子都坐上了桌，朱小英对马冲又察言观色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就入了角色。这个家她作主，有什么决定都是由她挑头拍板。

“冲，吃好饭了去你吴伯伯家问问，看他把详细地址记下来没有。”

昨晚吴尚杰来传完话，马冲就心情复杂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去琢磨着。他不知道他爸妈和吴尚杰聊了些什么。

听朱小英的这么说，马冲能猜到，外出打工的事被他们拍定了，还让吴尚杰问详细地址，也不晓得问的是谁的。

“妈，谁的地址？”

“当然是你吴大哥的呀。”朱小英扒了一口饭，接着又说，“要是你吴大哥那里进不倒，就去蒋婷婷那里看看，都进不倒，吴大哥再另外找。”

想必这就是他们商量的结果。

“你就不要去你同学介绍的地方，一个村的人，知根知底，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朱小英还是觉得他同学不够靠谱，要外出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也得找个能让她放心的人。

“妈，外出打工的事先推一推嘛，我暂时还不想去。”

对未来的事，马冲依旧还处于迷茫之中。要是明年考不上，也找不到私立学校上课了，那他还是要走打工这条路。不一口回绝，推一推，就算明年要出去，到时再找别人帮忙也不会太尴尬。

“不想去？怎么又不想去了？”

“那你留在家里干啥？”

“还想去你表哥那里做工地，我都不同意了。”

朱小英提高了声音，表明了自己态度。她一想起马冲说的那事，心里就不畅快：别人都不把你当亲戚了，那我也当没这个亲戚。

要让马冲再求着去做，她都丢不起这个脸。

“我不去找表哥了。我去代课。”

马冲也是要脸的，被表嫂说成那个样子，不安和不顺都是因为他的插足才造成的。从那刻起，他就明白，那条路已断了，他不会厚颜无耻地再去巴结。

“代课？”

听马冲说去代课，朱小英立马就想起来了，马冲之前还拎了只鸡去找了罗老师。只是，吴尚杰传话中的罗开华是不是罗老师，她不确定。

“上次你说去找罗老师，就是罗开华不是？”

“嗯。”

“罗老师叫你今天去找他，就是谈这个事？”

“嗯。”

朱小英不清楚这代课是什么性质的，但她知道，先前的农村学校里有民办教师，那是可以转正身份。所以，那年代，能弄到个民办教师当起，也是前途无量，能转正的也都转正了，端上了铁饭碗。

可现在已没民办教师的说法了，这代课，充其量也无非就是去当棒棒。

当棒棒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出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