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一句话，正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东平府府衙公厅，祝安忍伤捱痛，勉力安坐交椅，侃侃而谈。

”何为大势？“

”简单来说，官家所思所求所言所想便是大势。‘顺之者昌’，如朱勔之流谄媚幸进，巧取奇石，亦可身居高位，纡朱拖紫。反而言之，官家想要什么，欲行何事，倘若建言不成，又不愿遵从，甚至斗胆拦阻，那便是‘逆之者亡’了！“

”好胆！“陈希仲赫然起身，老眼怒目而视。余光掠过陈文昭，察觉对方脸色阴沉，却是未有出声，遂疾步走出公厅，令公人们远远守着，不得放半人靠至近处！

无声咧了咧嘴，祝安状若无辜。

这世道还算开明，偶尔大胆讥讽官家两句，死不了人，兴许能拉近与旁人关系。

何况他可能是两人恩主蔡京的腹心？

更何况他也没有说错，如今的官家盛威日隆，彼时初登大宝勤政爱民、谦和谨慎的表象全然不见。宠信谄媚、笃信方术，奢靡浪费、贪财好色……哪一项都炉火纯青。偏生他对朝堂的掌控远胜历代先皇，帝位稳如泰山，无可撼动！

待陈希仲回返，祝安继续大放厥词：“小子斗胆，试谈官家所想。”

……

”呃……算了，直接说结论。“

瞥了一眼陈希仲愈发青紫的面容，祝安识相的闭了嘴，讪讪说道：”官家文治武功俱备，眼下想要声名，名扬青史……“

”如今天下局面，还有什么能比收回流离百年的汉家故土，更显其名？“

”对，幽云十六州。”

”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此事当从西疆说起。”

”年初童太傅攻略西夏，先败后胜，折熙河路经略使刘法后，平其三城，败其主力于震武。六月，夏人遣使纳款求和，官家允了，诏六路罢兵。“

”放诸以往，此事断不会发生！“

”西夏，叛贼也。百年来血海深仇，嚼穿龈血。“

”往常胜之，错非慑于辽国压力，我朝从不会与之媾和，只会乘胜追击，收复故土。此番并无辽国作梗，官家却依然允其求和了。“

”何也？”

”官家意在北境，意在幽云十六州，暂缓攻略西北而已。“

”此非密事，两位大人当闻马植，或者叫赵良嗣之名，当年此人随童太傅归朝之后，上串下跳，竭力鼓吹攻辽。据说来年二月，官家便会遣他出使女直，商谈夹攻辽国之事。“

陈文昭与陈文昭悚然而惊，不由对视一眼。

简直是骇人听闻！

既然认定祝安与恩相关系匪浅，那便抛开其言辞无状之罪，其方才所言，陈文昭与陈希仲都能理解且心下赞同。

只能说祝安在朝堂根底深厚，消息灵通，倒也不至于吓人。

如今他竟敢明言三个月后官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