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也开始新历年第一天的工作。公司有意让她作为代表，跟院领导洽谈新品种入院事宜。公司的直接领导在上个月已经找小欢谈过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短板，谈判敲定，她不在行。但公司依然选了她，是因为她有A院里广泛的人脉，从每月公司的数据能看出，不太相干的科室，都因为小欢的维护，尽最大限度地使用公司的产品。

小欢在平常的工作上，有自己的方法给客户灌输思想，她永远不会在一个客户面前讨论其他客户的事，当有一个科室的医生就某事想曲线求解，欲从她口中了解点别个科室的情况，她都能机智的绕开。既不伤了和气，也没出卖别的科室。虽然客户这方面的期望落空了，但也收获一个重大信息：小欢嘴严，可信任，可委以重任。在这行里，嘴严是必不可少的素质。

公司承诺事成后给小欢予以A级提成，并对销售额上一个新台阶寄予厚望。这个级别的提成是全公司最高的，通常提成在销售额的10-12个百分点，而新项目每个月在A院的销售保底有50万。这意味着小欢的月收入将会翻倍。

公司里办公区大开间，有十几个工位，大多是空着的，做销售这一行，除非是有重要事必须回公司办，不然其他时间都自由安排。

大开间旁边是一个会议室，采购部正在开专题研究会议。公司正引进的新品种，是有关HIV快速检测，准确率高，且价格具有竞争优势的非一次性仪器。

小欢路过时驻足听了一会儿。截止2019年10月底，全国报告存活艾滋病感染者95.8万，有些甚至是大学生和刚迈入职场的年轻人。近100万，虽然处于低流行水平，但从发现方式来看，绝大多数是被动检测时被发现，比如婚检，或术前检查。也就是说，算上有需求婚检和做手术需求的以外，但也携带病毒的，人数将远超这九十多万。这意味着，按全国14亿人口算，我们身边的1000人中，超过1人是艾滋病毒携带者。所以，市场上急需一款准确率高，价格又亲民的检测仪器。体检也将会是适应当下婚恋现状的必然产物。

施小欢感觉这真是个好东西。从事医药这个行业，防范意识自然会比普通人强。她想，如果能在外面的药店买到这款产品，她一定马上叫鼠帅试试。可难就难在现在人们普遍的意识认为，让检测就意味着被怀疑，这会严重影响双方的感情。如果发生性行为之前须体检，就像人吃饭前要洗手一样，成本低，普遍适应性强，那也是社会的一大进步。而施小欢这一行的工作，就是努力为人们降低成本。

小欢的工位在边上的一个角落，桌上有电脑，有电话，有一个蓝色文件夹，基本就没别的东西。她回来拿公司提供的纸质参考数据，为下周谈判做准备。她喜欢安静，此时旁边的同事窃窃私语，时而影响着她，好像她们是在说谁坐牢之类的。

小欢静心一听，其中一个同事说：“哎，我们这些不被选中的，也没有坐牢的风险了呗。所以难过啥呢？“

选中？坐牢？说的不就是自己的这件事吗？那么大的项目，没被选中的人心里发酸是容易理解的。可是，他们在说谁坐牢？小欢看到人堆里有一个平常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叫崔燕，决定一会儿单独发微信问问她。小欢从小就不太善于处理和同伴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顶多也就能拉拢一两个能说点事的，像这么多个同事在一起聊天，如果要她上前一起谈天说地，她宁愿一整天不吃饭。

“亲爱的，你们在说是谁在坐牢？”小欢发了个微信给崔燕。

“这你都还不知道呀？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你出去茶水间的阳台，我告诉你。”

大概8平米的茶水间，有咖啡机，面包机，以及各种茶叶。平常加班，不想出去吃东西，可以勉强在公司里先垫垫肚子。阳台是供员工吸烟和看风景的地方，外面视野开阔，对工作暂时没思路的，来这里静待几分钟，或许可以突发灵感。

崔燕和小欢来到阳台，燕燕高出小欢半个头，一米七有余。身材匀称，姣好的容貌有点科技感，在温度适宜的室内，穿着一件大开领的羊绒毛衣，温婉中透着性感。“小欢，难怪你那么轻易接受做这个项目，路凡公司有个人坐牢两年了，你不知道？”

路凡公司？路凡，取义路途平凡，却也不凡。经过两年的时间，小欢竟一时想不起来和这家公司有何渊源。小欢道：“真不知道，是谁？为何事？”

“一男的，资深业务员，听说这男的都跟女朋友订婚了，挨进去了，可惜啊。”崔燕喝了口茶，“不过听说她未婚妻也不要他了，没去看过他，真是人情凉薄啊。”

“你说什么？路凡公司，订婚？”小欢突然想起和路凡公司的关系，覃兰的前男友就是这个公司的，两年前？两年翘进去的？已经有未婚妻的？覃兰确实两年前有个未婚夫在路凡。

说的未婚妻难道是覃兰？施小欢问：“是不是陆伟？坐牢的人是不是陆伟？”

覃兰前男友，就叫陆伟。

“我不知道具体名字，亲爱的，我想和你说的关键是，你得清楚新项目这件事有危险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