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湖将他们带到那边，进到东边三间房中间开着门的房间里。志远在门口听到一声鸟叫，急回头，看见一只红嘴、黑头、身体黄色羽毛的鸟——很像重庆动物园见过的黄莺，站路南边路旁的松树枝上；便立刻朝那只鸟走去。

大家在中间房屋，见到中间靠北墙方桌的东、南、西三面，各放有一条长凳，西北角两个泡菜坛子，东北角立着一三尺多高、一尺粗细的陶缸，两个藤编筐，一个竹提篮；东边卧室，靠北墙的双人板床上，有两床被子；靠东墙的双人床上有一床大被子和一小被子，南墙窗户下立着一矮柜，柜前放一方凳；西边卧室，靠西墙的双人床上放有两床被子，南边窗户下三屉桌上——一砚台、一锭墨、两支毛笔，桌前一方凳，靠东土墙门旁，立着一矮柜。

进屋的人看完房间的布置，每个人都清楚应该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放到哪个房间去了。常森把背来的衣服放到东边卧室后，就跑到常湖跟前，拉着大姐的手亲昵地说：“大姐，你真好——！我1949年没有上学，在家帮妈干活儿。只要我们县城一解放，我就又可以上学读书了。我的毛笔字写得不好。只要你帮我找些纸，哪怕是废纸，我就一定好好练习写大的毛笔字。”

常湖轻轻抚摸着常森的头发，亲切地说：“这没问题。幺妹，我知道你要读书，那边书房里，都是你大姐夫读过的书。你只要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跟志远到那里去读书。”

红莲把自己背的背兜放到东边卧室后，到厨房去看了看，才走到常湖跟前，指着竹篮里的几个白萝卜说：“这白萝卜，我知道是你们地里种的。以后，我们在这里一定不吃你们地里种的菜。你们应该拿它们到县、镇去换你们这里几户人需要的物品——盐、油、醋、针、线……啊！我们自己到林中去挖野菜、摘野果子吃。每天烧的柴，你不要让你家的佃户为我们去捡。你爸去挖野菜，带上志远和常森，到林中、杂草丛中捡拾些树枝杂草，就够我们烧的了。我在家里做好每天的三顿饭，看好你二妹，将带来的两件旧衣服，给我的小外孙改几件小衣服。现在农村干活的劳动力这么不足。以后我们用的水你也不要操心了。你告诉我们在哪里能挑到水，我们自己完全能够解决。”

常湖听完他妈的絮叨，微笑着说：“妈，我知道你和爸是我婆母老说的‘刻苦自己，厚待别人’的那种人。你刚才给我讲的那些，好多不是我让他们做的，是他们自己争着、抢着去做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以后他们要让你二老高兴，就得要让你二老，顺顺当当地去做你们愿做的‘刻苦自己，厚待他人’的那种人。”

“你这鬼丫头——！怎么说话的？”红莲说完，举起右手，做出要打常湖的样子。常湖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把后背及屁股伸到红莲身前，嬉笑着说：“我长这么大，你没有打过我一下，今天我一定让你打个够！妈——！你打呀！我一定高高兴兴受着。”

红莲把举起的右手，和刚抬起的左手，握成空拳，放到常湖尾骨两边，开始敲打屁股各处。哪个部位敲打，常湖喊痛得厉害，她便停留在痛处多敲打一些时候，嘴里还不住地说：“今天，我可出了我没打过你一下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