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和棍棒像雨点一般重重的落在聂小舟的小腹上。

眼泪伴随着剧痛，模糊了视线，难以呼吸。

一阵温热，颤抖着流下，滴落在雪地上，刺目猩红。

“不要……放过我的孩子……“

聂小舟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

小腹微耸，身下一片血色，死在了他们相识的柳树下。

白雪皑皑，覆盖在那已经冻的青紫的尸体上。

那小腹看上去应该已经有六月有余的身孕。

却生生被打掉了婴孩……

狼狈至极。

眉目依旧。

众人依稀认得出，这正是当年那名动京城，巾帼不让须眉的聂三小姐。

众人唏嘘不已，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

短短三年时间，将军府和整个北洲国最大的商行，一夜之间倾覆，聂小舟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也沦落至此。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无人在意这具冰冷的女尸，所有荣辱过往皆成云烟。

聂小舟这个名字，再也无人愿意提及。

有人禀告了驸马府，那新晋的驸马爷，闻讯前来，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随即便叫人匆匆来此，草草收敛了尸身。

聂小舟的命魂，站在原地，从最开始声嘶力竭到渐渐没了力气，静静的看着那些人将自己的身体卷进草席里，扔到乱葬岗中匆匆掩盖。

当今驸马，在一月之前还是聂小舟的枕边郎君，入赘夫婿。

此刻那人的面容，在聂小舟面前扭曲变化，这张虚伪的脸孔。

聂小舟铭记在心。

就是这个男人，借着自己的声名，在京都之中声名鹊起，踩在他们聂家的尸体上攀龙附凤。

聂小舟在临死的前一刻，终于想明白了这些。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他骗自己说自己家境贫寒，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的时候，自己相信了他。

父亲被栽赃诬告，他说会想办法联合一众好友为父亲上表的时候，自己又相信了他。

父亲被斩首之前他带着郡王走狗，来收了母亲的商行，说是能救父亲一命，自己便又把宝压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到母亲自尽的那天，聂小舟都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

直到这个男人的一封休书，一杯毒酒，失去了所有能力的自己像是野猪一样被扔到了河边，悬挂在柳树之下。

一拳一拳，棍棒加身，每一下都打在那高耸的小腹上，直到那小生命在自己腹中，渐渐停止了跳动。

聂小舟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个男人是未来的驸马爷，自己、包括将军府和整个商行都是这个男人拿来立功，迎娶公主，当上驸马都尉的工具。

为天子收复商行，实乃大功一件。

只有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任人玩弄。

想伸手再触碰一下自己那高高怂起的小腹，但是触碰之下，手指穿过了肌肤，什么也触碰不到。

她只是一抹魂魄。

对这个世界上的事产生不了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甚至都没有眼泪。

即便是想哭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