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夺杰跌阿哇许！”察觉到有人靠近，老妇人瞬间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开了张一的手臂，此刻更是如同被触到逆鳞般指着众人开始叫骂，一连串的外语脱口而出。

“老人家不让你触碰她丈夫的遗体。”一旁有翻译在对着张一解释着。

“老人家，别激动，您能告诉我您丈夫是怎么掉下来的吗？”张一躲过老妇人的推搡，向着对方询问着，眼角余光却又不自觉注意到了一旁的吴果。

此刻的吴果眼神空洞，显然被这老妇人一晚上折磨的不轻，见张一走来也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神情并无变化。

没想到听翻译转述完张一的话后，老妇人更加恼怒了，指着张一的鼻头又开始了咆哮，顺手还推倒了一旁的吴果。

“她说，山上那个护栏太矮，她丈夫没站稳就掉下来了。”翻译解释着：“老人家还说这是我们景区的责任，是导游没告知他们不能上山，所以要导游和景区负全责。”

“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讲！我们登山步道的入口是用封条拦住的，正常人都看的出不能往那走吧！”宋桥见老妇人有些讲不通道理，此刻的话语也有些硬了。

没有理会这情绪崩溃的老妇人，张一转过身来向着白坤询问道：“白叔，如果我们找不到监控证据，是不是咱景区就得负全责了。”

“负全责倒不至于，毕竟是他们违反景区规定在先。”白坤解释道：“只是这景区里的标语没有E文也是事实，再加上死者的身份特殊，到时候领事馆的人来了她再添油加醋一讲，法律责任是一回事，政治责任可就大了。而且小吴还是带队导游难辞其咎，这……”

听到白坤这话，一旁吴果的神情明显开始愈发慌张。

“那山上不是有护林员吗？当天值班的护林员你们问了嘛？有没有目击者？看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张一转而问道。

“问过了，当时那个护林员在另外个山头做巡查，有当时的值班表可以证明。至于其他的目击者，我们现在也还在找……”白坤叹了口气。

“宋经理，咱们出去一下。”张一招呼着宋桥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脱开人群离去。只是张一临走时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吴果一眼。

“怎么样啊？看出什么蹊跷没？”才出门来宋桥赶紧追问着。

“咱先去环城路，走！”张一并不做解释，走在了前面。

“环城路？”宋桥尽管疑惑，此时也没有多问什么，两人很快来到车库搭上了宋桥的私家车，行驶出了景区。

桃源县的县城辖区面积不大，是个典型的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如同一座迷你版的兰州城。城区两边盘旋在半山腰的就是环城道，廉租房、废品收购站、废弃的工厂是这里的主色调。

约10分钟后，张一驾车来到了目的地，相较于景区所处的县城核心位置，这里更显得清冷，一路过来除了零零散散的几家五金店和老旧居民房，并没有什么大型建筑。再加上此时正是工作日，路上零零散散并没有多少行人。

将车停在了路边，二人下车来，宋桥却愣住了。

因为这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张一的廉租房楼下。

“我们来这干啥啊小张？你回家拿什么东西吗？”宋桥有些疑惑。作为公司的中层领导，他当然也知道张一的住址，毕竟租廉租房的员工在他们国企公司着实不多。

“进去再说吧，先跟我来宋部长。”张一没有急着解释，率先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这是一栋标准的两楼一底自建房，90年代筒子楼的结构，简陋、破败。

一楼拉起的卷帘门内，此刻围满了一圈人，麻将桌上吆五喝六的声音异常刺耳。

“老吴，要麻烦你点事了！”还未走近，张一跟房东吴老大打着招呼，那是一位光膀子穿着人字拖的中年男人。

“啊……小张啊，今天回来这么早嘛？啥事啊？”吴老大手中摸着麻将牌，头也不回地应着。

“我朋友那车前面停这让人给划伤了，我想来调个监控看看，你看方便吧？”

“车被划了？啥车给划了啊？你去随便看哈小张，没事的……”老吴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慢吞吞地回复着。

张一抬头环视一圈，眼角的余光在头顶打量着，吴老大这一楼门市外面是个小卖部，卖些烟酒饮料，里头摆着几张桌子就是个简陋的茶馆，与酉县当地很多的居民楼类似。

半晌，张一的目光瞧见了房梁上的一枚摄像头，便自顾自来到了收银台电脑前。

“小张，你现在能告诉我，咱跑这来干什么了吧。”宋桥站在一旁看着张一的动作，此刻再也忍不住好奇。

“宋经理，刚刚白所讲那对老夫妻掉下来的地方没有监控，那既然山上没拍到，那你觉得其他地方还有哪里可能拍到目击者？”张一手中动作不停淡淡开口道。

“你是说，这里？”宋桥眉头一皱，他望向了屋外那个登山步道入口。

“也是，这个入口也能上山去，可是……这每天上山的人那么多，护林员、爬山的、路过的，你怎么找啊？挨个个找出来问吗？”

“这个……凭感觉吧……”

张一自然不会说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在老妇人的过往场景中，他将对面山头两个人的相貌牢牢记了下来，那是一对约莫十几岁的初中生，张一清楚认得那是当地县城二中的校服，至于为什么后来官方这边没有接到报案，也许只有找到那两人当面问清楚了。

这小卖部的门市隔着县城二中没有多远，是从二中到森林公园登山步道必走的一个岔路口，倒没翻看多久，张一发现了目标。

“在这里，看！”张一轻轻敲下暂停键。

监控画面中显示的正是一对身着校服的二中学生，视频的最后两人牵着手走向画面下方似乎进了店。

“二中学生？”宋桥赶紧凑了上来，转而又向张一问道：“这两个学生跟咱们的事情有关系吗？”

“昨天是星期几？”张一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

“星期三……嗯？星期三他们怎么没有上课？”宋桥眼睛突然一亮。

此时的房东吴老大已经下了牌桌，走到收银台来泡着茶水，眼角余光自然扫向了张一面前的电脑屏幕。

“老吴，这俩学生你还有印象吗？”张一向房东老吴询问道。

“这俩学生……”老吴凑上前来仔细盯着屏幕，似乎突然想了起来：“哦！我记得，当时来我店里买了两瓶水，我还好奇呢又没放假他们两个怎么跑出来玩，好像又是对学生情侣，所以还有点印象。”

“小张，你确定这俩学生和咱们的事情有关系吗？”

“先找到再说吧，咱们凭借这视频截图，能让白所长找到这俩学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