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无业游民(1 / 2)柳逸的乌托邦首页

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十一点半了,马上就能下班。我接起电话来,是位女士。她说话的语气很和善,是咨询电视节目付费的问题。

这样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在哪里遇到,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果都是这样的客人,那该有多好。

“谢谢,打扰你了”

“不客气,祝您晚安”

挂断电话后,白眉小侠已经走了。

以前他也是来去很随意,我已经习惯了。不了解他的人,是不会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他是个热心肠,但他表面上总是很冷淡。

很开心又一次见到了他,也很意外。我的心情舒畅了不少。推开座椅,我走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马路,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

窗外的夜景很美,天空像一块幕布,缀满了星星。

月色柔和,霓虹温婉。

青岛很美,我们酒店的大楼位置,依山傍海。璀璨的灯火沿着海岸线一个大的弧形倒映在水中。

我看见沙滩上,有情侣在放烟花,五颜六色,一簇又一簇地在空中绽放,瞬间又灰飞烟灭。

我是被困在格子间的人。窗外的景色抬头可见,我竟然都没有心思好好的欣赏过。

青岛真的很美,山高水阔,城市繁华。

对于打工狗来说,这好山好水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大都市的辉煌、五A的盛景、热闹的商圈,跟底层的打工人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挣钱很辛苦,只想着休息。

钱挣得辛苦,也不舍得高消费。

我在窗前站了很久,才又回到工位上,坐在电脑前发了一会呆。只是纯粹的发呆,大脑放空,心里什么都没有在想。

下班时间早已经过了。

我打开电脑文档,一键一键地敲出四个字来——离职申请。

我离职了。

很有可能,我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感到后悔。

一个月后,办完离职手续的那天,我在微信的工作群里跟同事们道了别,送上祝福,从五六个工作群里都退了出来。

个人物品已经陆续的拿回了家,只剩下更衣柜里一些零散东西,一个手提袋都没有装满。

提着袋子,我走到大门口,看了一眼打卡签到的机器。它刷过我的脸,成百上千次,今天,它对我的记忆已经被清空了。

缘分到此为止。

跟门口的保安小哥道了别,我走了。

在停车场,我仰起头看了一眼酒店大楼,最后一眼。

一千多个日升月沉的日子,我都是在这里度过,应该不会再回到这了,心里满是感恩。感谢酒店在疫情其间,带着我们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我把手提袋放到驾驶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感恩心有,留恋没有。

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柳逸了,她从一个单位离开时,会两眼流着泪依依不舍。现在的柳逸,感情没有那么纯粹。

生活已经给我展示过什么是聚散冷暖,什么叫人走茶凉。

不必留恋,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告别了焦灼又疲惫的职场生活,我打算在家好好地休息一阵子,心里竟然还感到有点奢侈。

一头老驴走着圈地拉磨,转了十多年,突然可以停下来了,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还是会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看微信消息。除了家人群,已经没有其它消息了,生活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人忙碌得久了,闲下来会有些不习惯。

几天后,我无所事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再一次燃起了那个念头:我要写一本回忆录。

总得干点儿什么,填补一下眼前生活的空白。

几年前我就想过要写下来,想着想着,就成了空想,到最后想不起来了。现在我又想写了,并且想写的念头很强烈,这心愿就跟回光返照似的,莫名的亢奋。

我想写东北一个小村子的故事。

它叫葛家屯儿,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黑土地。当然,也只有一片属于它,其它的“一望无际”也只是一望无际。

今天的葛家屯儿,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只有长大后背井离乡的孩子们,浓浓的乡愁,都囤积在那里,沉甸甸地压着。

那里有我们再也触摸不到的过往,有我们一去不返的童年。

我是在黑龙江出生长大,读书求学,在山东青岛成家就业,落户生根。如果你问我,在东北的过去,和在青岛的现在,哪里更幸福?

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的幸福,绝大部分都留在了东北,留在了那个贫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