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头蹲麻了脚的皇城司众人，和在城门外喂了一晚上蚊子的华山派众人，在太阳升起时，都没有等到自己的那个他。

华山派众人在刑达武和赵文涛的安慰下，很快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找了几名胆大的百姓，帮他们到城里去采购了桌椅板凳，茶具茶叶，就在这东门口惬意地玩儿起了工夫茶。

皇城司这边，就没那么舒爽了。因为他们大清早就得到了噩耗。

姚大训一拍桌子，大声询问面前的密探：“你说什么！昨天晚上那个封先登杀了县令，还掳走了一名商贾？”

密探盯着满脸的口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老大看出来自己在嫌弃他。

他小声却坚定地回答道：“禀大人，卑职已亲自到场核验过，天水县令闵玄宝在会客厅被人一剑穿喉，死在戌时。但因为闵大人的特别吩咐，家人不敢进屋打搅，所以直至早晨送早食才发现。”

“据仵作验尸结果，闵县令喉间伤口宽两寸一分，正合封先登的佩剑尺寸。且根据咱们皇城司密探的消息，这闵县令也是本次赈灾钱粮案的参与者。”

“综上所述，闵县令必是被封先登发现端倪，才惨招毒手的。”

姚大训皱着眉头：“又是一个贪婪的狗官。那名商人呢？封先登没有当场杀人，而是在如今这样紧迫情形下，还冒险将其掳走，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吧？”

密探大声道：“大人英明！这名商人是县前街富鑫号的掌柜孙得贵，此人明面上是一名名声极好的商贾，实则通过巧取豪夺兼并田亩，是天水城有数的大地主，名下也暗中经营着多家粮铺。”

“本次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就是此人串联多家商贾，高价售卖掉的，其中以他暗中操控的铺子出货量最大。”

“另外，……”

密探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太好启齿。

姚大训冷哼一声：“另外什么？难道这狗屁商贾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

密探脑门上浸出了一滴冷汗：“他确实有特殊身份，这个孙得贵，正是咱们皇城司安插到天水城的三名密探之一，已经在此处潜伏了二十年之久。”

姚大训大吃一惊，根本不敢相信。他可是皇城司的二把手，老大芦良忠要经常陪伴圣架，和挂职三把手郑平江争宠，自己这个相貌丑陋的家伙，基本上是皇城司日常事务的掌控人。

为何他从来不知道，皇城司在这天水城中，竟然还埋了一枚潜藏二十年的密探。

“不可能，为何咱家从来没听说过？”

密探小心翼翼地禀报：“禀大人，这天水虽不是大城，但却是西北要地，是朝廷交通西北的咽喉之地。朝廷历次攻伐西夏，大军辎重都要从天水经过。因此，上上任提举皇城司冯公公，就特别挑选了三名机灵的皇城司密探潜伏此地。”

“二十年一来，一人身死，一人失踪，这孙得贵，是三人中唯一还留在此地的潜伏者。”

姚大训大为光火：“司中密探发来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汇总到咱家这里的，为何从来没有见过这孙得贵的汇报？”

密探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时间太久了，负责对接孙得贵这条线的人被调往他处，司里也没安排后续之人，所以……”

姚大训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就断线了？”

密探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不是大人的错，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断线了。卑职也是在孙得贵家中搜查时，从他家密室中搜出了这十年他没送出去的报告，其中就有这次的事情，才知晓此事的。”

姚大训原地起跳，怒火直冲脑门：“简直荒唐！就是说，这次赈灾两款贪污案件，是我皇城司密探一手引导安排，最后，司里背了黑锅，却一文钱好处没捞到？”

“额。”密探着实跟不上姚大训的脑回路，不是在说密探断线的事情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声讨吃亏了。

“从这个孙得贵家里，搜出赃款了吗？我记的那些被封先登诛杀的贪官奸商家里，可没搜出来多少银两，恐怕都在这孙得贵的手中。”姚大训有些急切地问道。

密探艰难地摇了摇头：“仅搜出了一千二百三十五两白银，这恰好也符合那件当铺的流水实情。多余的钱款，确实没搜到。”

姚大训摸着下巴想了想：“咱家有些明白，为何那封先登没有当场诛杀孙得贵，反而冒险掳走他的原因了。”

“本次朝廷下拨的赈灾钱粮，至少价值五万两白银，这笔巨款，恐怕就在这孙得贵手中。”

“立刻安排人，带着咱家的令牌，将附近的衙役、士卒全部给我调动起来，老子要搜城！”

杨在突然说道：“大人，搜城的动静太大，会导致咱们监控难度过高，恐会让封先登或者那帮子城外的华山派之人，趁乱逃脱。”

姚大训眼睛闪烁着冷光：“人走得了，钱可走不了。立刻去安排。”

众人这才抓到重点，人不人的无所谓，但钱是咱皇城司密探弄得，那就必须得到咱皇城司口袋里。

明白了姚大训得决心，大家立刻齐声应道：“遵令！”

赵文涛喝了一口龙井茶，呸除了一口茶叶梗子：“给咱们买茶叶这货绝对吃回扣了，全是杆子，还一股子霉味儿。”

“长老，你说，老封一晚上没露头，不会已经被皇城司拿住了吧？”

刑达武坐在桌边，正闭目养神。听到赵文涛的话，眼睛都没睁：“皇城司刚在咱们手里吃了亏，如果拿了人，不会忘了过来打咱们脸的。歇着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时间拨回到昨夜，封先登制住孙得贵之后，直接飞檐走壁离开了县衙，回到了自己上一个藏身地。

这里赫然是天水城最繁华的青楼——滟翠阁。此处昼夜不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实在是藏身的不二之选。

封先登宰了不少贪官奸商，虽然没有找到赃款，但这些家伙随身带着的财物也都不是小数目。封先登借花献佛，出手就是百两白银，包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有技术的女孩子艳艳。

艳艳曾经也是这滟翠阁的头牌，一支琵琶曲，轻获万两金的风云人物。可惜，那是十年前。